“哦,那谢谢军爷了。”
场子很空旷,中心处坐着一身着铠甲的将军。虽背向着水乐乐,她依然可以感受到将军散发出的凛人寒意。再看看周遭,场子的外围只有几个哨兵在守侯着。人多倒是还好办,此时此刻意味着她要与将军独处。
走近了,见到将军似乎很认真地在阅览着卷册。水乐乐迟疑了,思绪辗转在两思维上:是该叫他还是不叫他?若是叫了他,搅扰了他处理军务,吃亏受气的是自己;若是就这样傻站着,又显得我这一军妓不懂礼仪。
“将军。”略一思索,水乐乐还是叫出了口。
将军扔了手中的卷册,水乐乐抬首面对。
哼,是你传讯要我来的。怎么,想发火?
水乐乐以为抬首至少可以见到一张脸。不管是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或着六十岁的脸都好,最起码是见到了他本人。哪知,那头盔前沿将他的整个面庞都遮了住,只露出一双似要喷火的眸子。
笨蛋才会去迎视他那双灼人的眼眸呢,水乐乐可不是笨蛋。她将地面上的卷册拾起,双手恭敬地递上,“将军,您的卷册。”
切,我既然已扔掉的东西,谁容许你去将她捡起来的?
该死!
南宫萧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左拳,适才狠捶军栅的痛楚再起。手背上已干涸的血丝又微微地溢了出来。他是一个笑里藏刀的阴狠家伙,却非暴戾冷竣之人。此刻,他竟没来由地怒由心生了。
南宫萧的满面肃杀之气掩映在了头盔的铁皮之下,水乐乐虽会察言观色,也无从外察和观视。
“哎哟,将军,在妾身面前,你装什么深沉?”
哼,我是军妓,就得做出个军妓的样子来。这将军不说话也不理我,定是嫌弃我少了妓子的妖娆和风情吧。现在我这娇滴滴的声音和妩媚多情的姿态,他准会喜欢。
说话的时候,水乐乐轻移莲步将手中的卷册交移到了(将军)的手中。身子也似柔弱无骨地往(将军)的身上移去。
一阵馨香被南宫萧吸入了肺腑。
对香味,他过敏。
他讨厌香味!
今早,水乐乐为了在阿喀汗的面前将自己的完美展露无遗,翡翠特地洒了过多的香油在她纱裙上。没料到天不遂人愿,惹阿喀汗的爱怜未成,还平添了南宫萧的厌恶。
“阿欠!”
响亮的喷嚏打过后,南宫萧将水乐乐推开了去。前怨加上新愤,他正欲好好地训斥这该死的军妓时,便闻紧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地传来。
才移目看去时,数十铁骑已冲破了营地栅栏停至到三丈开外。
那速度,风驰电掣;那仪仗;风声鹤唳。
如此乍来,他这军营虽有雄将三万,也觉草木皆兵。
还好,这军营设置在草原地带,植被很好。不至于狼烟起、尘灰飞!
水乐乐仰着看向了那数十骏马上,和马鞍上坐着的身着铠甲的将士们。
只一瞥之间,水乐乐的眼神便定格在了首马上坐着的男子的身上。
深色铠甲,黑缎披风;俊绝逼人,英武遒劲。最让水乐乐庆幸的是,那男子并未同身边的将军一样,将头盔前沿的铁皮拉下。
他的那张冷竣桀骜的面庞完完全全地呈现在了水乐乐的眼前。
这男人,英俊得决绝,却也冷戾得决绝。面色不带任何表情,眸子里是究不到底的深邃。
笑如春风的男子能虏获女人的芳心;冷竣暴戾的男子更能震撼女人的视觉。
此刻,水乐乐就被怔呆了。
天,他简直就是一件臻于完美的艺术品!
男子的那双冷然的眸子只淡淡地瞥了一眼水乐乐,便移向了南宫萧。
和水乐乐一样,南宫萧的眼神也一刻没有移离过首马上坐着的男子。当然,南宫萧并不是为他的美色所惊怔。
这阴厉狠绝的男子,南宫萧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
非但如此,他们在很早之前便已是故识。
不是别人,男子正是大元朝手揽皇权的砷亲王……孛儿只斤氏?砷。他有一个威震天下的汉名,叫做上官砷。
上官砷,就算是烧化成灰,南宫萧亦是认得。
夺妻之仇怨,不共戴天!
一样的,南宫萧的整张脸虽被铁皮遮了住,上官砷只对视了一眼他的眼神,便认出了他。
南宫萧本要泄出怒火的,却忍了。他还不敢轻易地出手,上官砷不声不响地来了南阳,若非有什么军国大事,一个堂堂的摄政王,是绝不会轻易地离开京城的。
上官砷,他来南阳做什么?难不成是为了那件国案亲自跑一趟?
对了,还有水乐乐。他……定是为水乐乐而来!
铁骑军们在南阳弄丢了水乐乐,这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如若真是这样,他这南宫王爷的处境就更糟了。
真该死,他的属下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连上官砷到了南阳这等大事都未曾探知到。
这个晦气的女人,早知道就该把她交给刑部弄上断头台算了。
“哼,这军营是南宫王爷的地域吧?你们王爷不在么?”上官砷低沉地问着话。他的声音虽没有冰凉的寒意,却也不带丝毫的温度。
南宫萧自然心知肚明,上官砷分明已瞧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却并不点破。原因只在于他此刻身着的铠甲。为了在水乐乐的面前掩饰身份,南宫萧身着的是将军的行军铠甲。那身属于王爷的铠甲头盔,他没敢穿戴。
此刻盔甲上的铁皮又刚好遮去了他的面容,上官砷便装作不知他的真实身份。
上官砷对南宫萧心存芥蒂,在话语上,他并不想尊重他。
如此,却生成了反效果……不至于让水乐乐的知道他(南宫王爷)的身份。
在心底,南宫萧心存侥幸的舒了一口气,将计就计,他作揖道:“回将军,南宫王爷不在军营中。”
以礼还礼,南宫萧也假装不认识上官砷。当然,最主要的原因,他是想在水乐乐的面前掩饰上官砷的身份。这关头,他不能让他们兄妹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