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的天日渐发白，三个人的对峙在古翊晖的保时捷飞驰而去的喧嚣下变成了两个人的僵持。苏堇陌和顾景西相对而立，路灯下交集的影子随着天际的透亮而迅疾消逝，留下满满的落寞。
“你……有什么想说吗？”嗓子堵了太久，情绪依然压抑在胸口，徘徊不去，苏堇陌终究还是受不了长久的静默，默然开口。
“你知道的，我只把她当妹妹照顾，这些照片没有任何的说服力，你应该相信我。”顾景西冷静淡漠的解释，听不出过多的情绪。
“照片没有说服力，那么我亲耳听到呢。”面对着他的冷静支持，苏堇陌终于不可遏制地开口，“景西，我知道她需要照顾，我也努力告诉自己这些照片没什么，她接你电话也没什么，你对她温柔体贴也没什么，但是，为什么你连一点点时间都不愿意分给我。”
“你陪她去治疗的那几天里，你就像消失了一样杳无音讯，你不管不顾我的牵挂，你不回我短信，你没有一个电话，你每分每秒都和她在一起，却连几秒钟都不肯施舍给我，难道我在你心中就那样无足轻重吗？”
面对堇陌突如的质询，顾景西顿时哑口无言。这是她第一次冲他发脾气，她竟然用了“施舍”那么严重的词语，带了多少无可奈何的悲怆和难以掩饰的惆怅情绪。
“对不起。”此时的道歉显得那样的无力。楚小怜的不依不饶到达了极致，她以她的生命威逼他对她的百依百顺，他终究还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对她百般迁就，他想努力让她好起来，却分身无力。
“你知道吗，我有多怕你说抱歉，因为每次你这样说，我都会先难过心疼，然后原谅你。只是景西，不是每一次的抱歉都能弥补当时的那些失落和受伤，你明白那种一次次的期待落空，然后那些失望千疮百孔，遍地蔓延，变成再也无法填补的黑洞。”他只给了她一句对不起，她觉得异常得空落，满是凄怆。
“小怜情绪不好，随时容易失控，又精神过敏，在当时的那些情况下，我只能24小时陪着她，努力让她接受适应治疗。我今晚连夜赶回来，却联系不到你，打电话给乔宛瑜才知道你差点出事。”他从来就不擅长解释，亦不喜欢解释，他觉得她会明白他的。她一直都在他们的爱情里安分守己，才让他那样信心满满地有恃无恐。
“景西，你知道那种与劫难擦身而过后想要分享的复杂心情吗？我第一时间想要告诉的你，却是最后才得到的消息。”她要的安全感，他却没有足够给予她。
“我知道消息，就马上赶过来了，结果却看到你跟古翊晖一起回来，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他冰冷地问她，某种情绪亦在无端的争执中莫名爆发。
“对于他，我问心无愧。设身处地，景西，你能明白我每次都撞见你和小怜的一幕幕，是有多么失落了。”这不是两人第一次口角，却是第一次，苏堇陌这般不依不饶。
“问心无愧。呵，苏堇陌，你和古翊晖有过整整三年，我无从得知的三年，你和他朝夕相对。”难以遏制吃味的情绪，几乎是脱口而出，顾景西第一次旧事重提，他们有过的三年，其实他亦是那么在意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原来你一直都是怀疑的，那我无话可说。顾景西，其实我就是个自私鬼，我为了母亲和他在一起，心里却念着你，辜负了他；而现在还要苦口婆心地想要得到你完全的信任，我就更加可笑了。”苏堇陌自己都没有想过，她会对他说出那么严重的话，他从来就是她心中神柢一般的存在，让她只想要守护。而今天，她的话字字珠玑，每一句就像锋利的刀子，那样凌厉伤人，又自伤。
“是啊，你辜负了他，你心存满满的愧疚，他却对你一如既往，百般呵护。苏堇陌，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终于后悔了？”眼前的她，突然变得好陌生，不再是顾景西心中那个懂事的小陌，而变得不可理喻，咄咄逼人。他最敏感的神经终究一触即发，针锋相对。
“其实我从来没有后悔爱你，我也从没有遗憾继续爱你。只是我突然觉得有点累了。”他们的爱情里，堇陌一直都不遗余力，直到今天，她才明白，有时候不是他不够在乎她，而是她把他看得太过重要，视若信仰。先动情先认输，她一直执拗地想要用付出赢得爱情的胜利，其实已经输了。
“三年，你终究还是被他宠坏了。你要的或许我给不了。”冰冷自嘲的语气，他决然地转身，决绝而苍凉。
一句“给不了”让苏堇陌的心如同掉到了冰窖，孤傲的身影，绝尘而去，是她再亦无可挽留的拥抱形状。他们之间终究差了一步。这一步不是“我爱你”可以跨越的横沟，而是因为不断的误会和阻滞终于让我们开始疲惫和倦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