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明显是说给所有下人听的,一早断了他们搬救兵的念头。
管家踌躇着看着容颜,出去时穿得还算厚实,回来就剩单薄的一件小衫,左脸一大道血痕干涸后呈出暗黑的狰狞色泽,不知秦郝佳是否对人动过粗,头发也是凌乱不堪。难怪要一心瞒着大少爷,如果被少爷看到这一幕,一准是要发了疯心疼死的。毕竟在这些下人眼里,两人还是伉俪情深的。
秦郝佳不耐烦,拔高音调:“都听清楚了吗?”
管家无奈,微沉着头:“听清楚了,大小姐。”
室内一暖,容颜感觉出脸颊一侧火烧火燎的疼,想伸手去碰触,才发现两只手臂正被人扣紧,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抬眸看向秦郝佳,她已经起身靠过来。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越发渗透出无边的狠意。
在她跟前无声站定几秒钟,突兀的一声冷笑:“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你以为远修一直袒护你就无所顾及了是吧?莫非你真没有那个自知之明,不知人太非分了没什么好?”
容颜心绪翻滚,知道她实意是在讽刺什么,秦远修不爱她,他这个姐姐也是看在眼里的,或许还有什么内幕也说不定。便当她是个笑话,变着法的看贬。容颜神色一转,无邪瞳中铺满和绚:“是啊,人太非分了当真是没什么好。这一点我就不如姐姐有自知之明,知道男人的心是很难把握的,就莫不如做个老女人,把自己剩成渣烂成灰,也好腾出时间笑天下所有有了男人的这些烂泥巴。”
“啪!”秦郝佳抬手就是一掌,狠狠打在容颜血色模糊的左脸上。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道,像摩擦出斐糜的热度,血痕冰冻溶解,伤口破裂开,血液又顺着受伤的纹络淌下来。
下人看得一片心惊,已经有人轻呼出声。
只有容颜还是微微笑着,觉得这是说到了秦郝佳的痛触,既然内心比谁都要敏感脆弱,又何必整日装出一副百毒不浸的样子。脸面一扭曲,那些风霜的痕迹更加重得无所遁形。
容颜盯着她脂粉浓厚的一张脸,抿紧唇齿不语。
反倒看得秦郝佳阵阵心虚,忽然无限缭乱,烦躁不安的吼:“把她带到房间里关起来,五天之内不许放她出来,不许给她食物和水,更不许跟秦远修说露了嘴。谁要是敢违背我的意思,通通从这里滚出去!”
容颜被两个男子撕扭着上去,管家连同几个下人想要求情,才要张口,就被秦郝佳凌厉的目光扼杀痛快。
秦家的下人第一次这么懊恼秦远修外出不归的习惯,以往相安无事,主子去哪儿便都觉着理所应当。可是,如今容颜被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又不许人进去探望,之前还能听到砸门声,如今三天过去了,里面反倒安静得没了一点儿响动。下人心里开始惴惴,担心要出大事。奈何秦郝佳几天来一直呆在秦家,将上下都看管得死死的,不许人独自出门,哪里还有通风报信的机会。
容颜曲腿坐在床上,看窗外色彩斑斓的S城,一日一日流转,也觉得自己这是要惨死在秦郝佳的手里了。方想起秦远修一早说过的话,如果我死了,看这世上谁还肯罩着你。原来他竟这么神奇,不罩着她了,她就真的有望死掉。
就是不知段安弦怎么样了,那个疯女人分明来者不善。这一场架打得真是懊恼,早该想到无论如何都要难逃一劫的,还不如当时不管不顾打个痛快,明明被那个女人挠成了大花脸,看到秦郝佳却连反抗都忘了。如果被秦远修知道,无疑要笑掉大牙。他可是说过:“干什么都得像模像样,由其是打架,已经不光彩了,输了就是更加不堪,不如死了算。”真是应他话的景,眼见打输了,就要以死作代价。
想来秦郝佳并没打算弄死她,只想杀杀她的锐气,毕竟她那么虚荣,却被人剥去了华丽丽的外衣,赤身裸体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容颜虽说没多漂亮,可是年轻,由其一张脸长得要多水嫩有多水嫩,就连审美疲劳的秦远修捏在手里的时候都说很有看头。这样一个惑阳城的年轻体往秦郝佳面前一站,难免添她的堵。
可是机不逢时,容颜每月生理期就像历一场劫难,非疼得百转千回,干肠寸断的,再没吃没喝的刻薄她,真跟要她的命无异。自醉过那么一场,脑子里就一直不清不楚的。秦郝佳将事做绝了,连这一屋的电源都拉断,夜里深黑一片,只有窗外影射进来的薄光,照到床上,将娇小的人影笼于其中。容颜撑起眼皮看床面细碎朦胧的光,觉着难能可贵,又觉得秦郝佳这一次有意让她自生自灭。何时她竟成了蝼蚁,生死能被人这般看淡。
起初肚子还拧着劲的疼,直疼出一身的冷汗,一直跟秦远修共处一室,那又是个东西随处乱放的主,不知何时翻什么东西就动了哪个抽屉,她觉得不便,便将止痛药放在楼下专用的抽屉里。硬生生的挨了几日,许是疼得麻木了,反倒一切安好。飘飘的没了知觉,就连之前的饥饿难耐也没了,眼前阵阵发黑。她扳着指头数,如何也记不起这是被关进来几日了。都说女人的生命力比男人顽强,总能多撑上两天,就算饿上五天,会死的也该是男人。
可欲念一再再消沉,觉得自己铁定撑不过。将头无力枕到膝盖上,偏首看向窗外,S城的夜景一直漂亮,这一刻似格外璀璨,斑斓的光影一重重纵横交织而来,直至汇集成七彩云朵的样子,远近皆不能辩,瞳孔总像时近时远,影象也跟着忽大忽小。这次的幻象竟那么真,秦远修清眉秀骨,踏着七彩详云来,站在床头定定的将她望着。她要做鬼了他还不肯放过她,非看她泪洗残妆什么样,容颜下定决心闭目不闻,一心只想朦胧入睡。
秦远修从没这么压抑着嗓音说过话,磁性里渗着疼意,再出口便像要哭出来:“小颜……”尾音那么轻,到底还是湮灭了后来的话。
容颜撑着脑袋感叹,人也只有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才会有甜头,平日的秦远修怎肯这么正儿八经的唤她,老婆老婆的喊,比泼皮无赖还要轻浮。鲜少的例外也便记得格外清,他自己跑出去鬼混,一连几日不回来,不知哪一时出其不意的冒出来,就像思她难耐,一口一个“小颜”的叫,说他想疯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