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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如若你曾知晓,世上最苦楚的不是看着自己的身体气息慢慢消逝在黑暗里,而是当自己最在意的人眼睁睁看着你,用最无助,最哀凄,衰凄到连眼泪也只能吞咽在心中的眼神求着你不要走时,或许,你能明白,当萧天翼咳完后,扯出的那抹笑刺伤最深的不是任何人,而是他自己不舍离去的心,或许,你也会明白,为何一个人明明笑着,眼睛里却有百世的沧凉,让人看了心里何止一个苦涩,酸楚,哀伤抑或悲痛能够表达万中其一的滋味?

“我走了,你可会……记得我?”他将手里的方巾拽得死紧,现在的他靠在她的怀里,她的怀抱不宽,甚至有些小,但却是温柔的,令人眷恋的,这样的温柔香,让他如何逼迫自己就这样走去另一个世界?

“你不会走,翩翩的师傅一来,你就不会走!”她看着冒顿离去的方向,感觉着他后背伤口里一直流淌的血,不去看那血究竟将自己的衣衫浸得多湿,多鲜红,她的脸在秋风里脆弱无依,她连看他一眼的勇气也没有,只怕看了,会嘶声痛哭,会疯狂,会崩溃。

但她却不知,自己的泪已无声滑落,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心也为之而痛,抬手轻柔地替她拭泪,用那块沾了血的方巾,她的脸染上他的血,突地,他停住,用尽全身的力抬手压下她的脸,冰冷的唇映上她的眼角。

“多想听你……说……爱我……”清泪滑落,他的手松开,慢慢垂落,风吹过,方巾无依的飘远……

“我爱你,我那时是那样的爱你,可是,你为什么要放我走?为什么老天爷要那样的作弄我……”

“姑娘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在下是要脸的混账,在下如果没有脸怎么面对姑娘呢?”

“姑娘说的是,铁公鸡和饭桶正好很配!”

“我把所有家当都给姑娘了,你可不要辜负我啊!”

“我决定做你的男朋友!”

“呸!拉驴的,哪里配做我的男朋友!”

“那骑驴的呢?”

“这样的话,只有我委屈一点做你的男朋友了!”

“我们回家吧,饭桶女朋友!”

“如果再遇见你,我定嫁给你!”她推开他,挥着泪,融进茫茫的夜色。

“下次见了你,我便不会放手,死也不放!”他的话传到她的耳里,她心如刀割,却不能回头···

过往一切历历在目,那时的无忧无虑,那时的嬉闹玩笑,只能在呜咽的风里寻找曾经的痕迹,一个人要如何伤心,才能看着那样一只细得皮包骨头的手慢慢垂落下来以后,看着那样一双犹带泪痕的眼睛缓缓闭上以后,看着那样一条沾满血泪的方巾随风飘远以后还能痴痴傻傻,癫癫狂狂的笑,笑得连泪也显得多余?柳嫣彤的头靠在萧天翼的肩头,笑着,天已黑,如同她现在的心,已不知道还能放得下什么番外「萧天翼篇」

我叫萧天翼,月氏国的二王子,我有一个哥哥,他叫萧瑾寒,还有一个月氏人民最爱戴的父亲,月氏的王,萧楚雄,母后在很小的时侯便去世了,记忆中,母后去世的那一日哥哥抱着我一直默默流泪,而我却只感觉到哥哥的怀抱无比温暖,我想我的童年一直是快乐的,看书,学武,骑马打猎,觉得无趣时,还会扮着普通人的样子,用一个玉无痕的身份到我的臣民中去走走,看看。

我想我的生活应该是快乐的,至少,有大哥那样关怀着我,至少,父王还是会对他这个不成气侯的儿子摇摇头,一副莫可奈何的样子,但是,我越长大,越是觉得孤独,是了,寂孤独又无趣的人生,每一个人,离我都那么远,就连我的妻妾,心里在意的都是我这个王子的头衔。每一次夜里我仰望天上的那轮冷月,我都能清晰地感到心里的冰冷,或许,我便会这样一辈子孤独下去……

在我这冰冷的人生,却遇见了你,我的饭桶女朋友!

初见你时,还真料想不到,你会是我生命中那般重要的人,一个小小可怜的乞丐,一定是饿晕了,才会拿人家包子吧?

虽是在汉朝的疆土,虽然你不是我的臣民,但,天下的人,有何不一样?

我便像往常一般,给了你银子,然,哪里曾想你会抓住我,说要做我的随从呢?

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小东西,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不知道身份,年龄,或是好坏,就这样不顾一切的抓着你的手说“我来做你的随从好不好?”那是怎样一种心情呢?一个陌生的人,突然一副很相信你的样子,想要和你一起走,我的心,或许便是在那一刻就偏向了你吧,我的饭桶女朋友!

可是,我是王子,一个探入敌方的王子,我的身份告诉我,不管你是怎样的特别,我也不能带你走,或许,你只是一个识破我身份的细作?或许,你只是贪恋我的钱财,毕竟我不是你,我的世界并不是如此单纯,我还要为我的国家效力,所以,我走了,不管怎样,我都要摆脱你。

但是,人是多么复杂的生物啊,为什么明明理智告诉我,不能心软,然,我还是忍不住回头,当我看见你在角落哭得那样伤心,像一个最无辜的孩子,我想,这一辈子我便是不会离开你了,一辈子……

或许,你不知道当我发现你是个女孩子的时候,那时,你的衣服已经被我脱得差不多了,一个瘦小的身体,却给我带来多大的震撼,这一辈子,我也不能忘记当时的心情,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又像一个发现了最令人心跳的秘密的小偷,那样的心情,我想,就只能烂在我的肚子里了吧。

你是一个多么……怪异的女子呢?我真是见所未见,那么理所当然的给我要钱,那么理所当然的骂我,使唤我,那么理所当然的说一些自由,说一些男女都要平等的话,那么理所当然的占着别人的小便宜。

你又是一个多么善良的女子呢?一个爱钱,却在看见可怜的人后,挂着一张苦哈哈的脸极为不情愿的把手里的甜点给了路边的乞丐,把怀里的碎银子给了可怜的老婆婆,在生死关头不要命的护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

你到底有多么的复杂?我想,我是应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看着你吧,只要你每天都开心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我便满足了。

你明明爱我,不是吗?如果不爱,你离去前为什么要哭得那样的伤心欲绝?可是,如果你爱我,为什么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呢?爱,不应该是天长地久的吗?

你问我,为什么那时候要放你走?为什么?因为我不愿看见你哭啊~我看见你是那样绝望的将那块巾子悄悄的揣在怀里,我便以为,如果你是天上飞翔的纸鸢,那巾子便是牵着你的线,线的这一头是我,无论你飞得多远,你的那一头是我,不是吗?

再见你时你却要我保重,你却要把我牵着你的线还给我,你说那个男人为了你性命也是不要了的,你说你的心被他困住,你说你要怎么办,你要怎么办?我的心自此又回到冰冷,我想或许冰冷也比现在的我好受,如果痛能让我放你走,如果绝望能让我看着你离去,那么,我便会放手的,只要你不哭,只要你不哭……

可是,你却要说,你我这一世,也不要再相见,你为何能如此残忍?你不知,没有你,我连仰望月亮的勇气也没有了么?因为月亮一直是孤独的,它不知道人间的情爱滋味,而我,在知晓了快乐幸福之后,要我怎样熬得住这孤独的滋味?

我留下了你,却留不下你的心,我想,即便如此,只要看着你,离幸福也是不远的,可是我这一天天衰败的身体却告诉我,我应该是无比痛苦的,若不然,怎么会觉得你是那样的远,人在眼前,心却飞的无影无踪?若不然,我的胸口却为何要一直的痛?一直的痛……

但是现在,我却是高兴的,你说他为了你,连性命也不要了,可是,你可知道,对你,我的性命只要你一句话啊,就怕你不要而已……上天对我或许还是垂怜的,能让我为你死,至少这样你会记住我,对不对,对不对?

可是,我又不想让你记住我,那样,你会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的~我不要你哭啊,你该是快乐的,你该是像你自己说的那样自由的生活的啊……

如果还有来世,如果我还能活,我希望上天能让我忘记你,不是不爱你,是爱你爱得太深,不想让你那般左右为难,不想看见你哭得那样无助无依……

如果还有来世,如果我还能活,我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你爱过我啊,我的饭桶女朋友……可是,那时你又哭,我要怎么办是好?

那么还是不要有来世,不要再活在这个冰冷的世界吧,就这样一直躺在你的怀里,吻着你的泪,就这样吧~~虽然,再也看不到你,虽然再也看不到你……

再见了,我的饭桶女朋友,再见了,我深爱的人……

我……还是希望有来生,那样,你我再重逢我便假装不认识你,远远的,远远的,看见你……看着你幸福,这样,便足够了……

再见了,我的饭桶女朋友,在天上,如果真有天堂的话,我会看着你……

再见了,我的饭桶女朋友,你要……幸福……

当冒顿赶来时,他的身后也多了一个被强迫带来的上官枫。

上官枫一脸无奈,他到底是什么命?只是疼爱徒弟,舍不得翩翩那丫头,就勉为其难的搬到了这个外邦,想他赫赫有名的中原第一怪医,竟然沦落到天天都替别人跑腿看病的地步,还不给钱真是有辱他毒医的名号,他的命啊……

万般极其不情愿的看了一眼地上躺的人……

然后出乎意料的这个胡子被吹得乱到可媲美扫帚的怪医老头居然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冒顿,大叫一声,“终于让我撞见你了,哈哈哈……”

一干人看着这怪异的老头,有些错愕,难道萧天翼曾经与他有不共戴天的仇?

随后而来的翩翩歪头道“师傅,不许你杀他哦,不然拔光你那把毛!”她出言威胁道。你要问她为什么会来?废话,那当然是来看着师傅不让他乱下毒的罗,当然,你要是说她是来看看和死人脸抢女人的男人要死的样子外加看看热闹她也会很乖的对你点头说,是啊,是啊~

“宝贝翩翩,好徒儿,把你身上的那瓶药给师傅!”上官枫对翩翩笑着连哄带骗的说。

“不给!”翩翩护住怀里的瓶子躲到老头子的后面。你要问她的老头子为什么也来了?笨!她来了,老头子怕她有意外,所以就来了,呵呵,就知道老头舍不得她。

上官枫转而对柳嫣彤说“想救他,就求翩翩!”

柳嫣彤一双哭红的眼,转而无声的看向翩翩。

“怕你了,怕你了!”翩翩投降,谁叫她们是好姐妹呢?哎,这个宝贝是她专门留个老头子救命的吔,虽然老头子一副很不领情的拽样子……

翩翩从怀里拿出瓶子小心翼翼的倒出一粒紫色药丸递给了上官枫。

上官枫几乎是有些激动的拍了一下萧天翼的脸,自言自语道“这一回,你还能跑吗?哈哈~~”说完不顾形象的笑得一脸皱纹纠结在一起。

“师傅,你笑的样子很难看也,真是丢脸!”翩翩心疼自己的药,很不高兴的对为老不尊的师傅说道。

急忙收住笑,上官枫有些哀怨的看着这个不肖徒弟,哪里有敢骂自家师傅的徒弟啊,不过,这样才比较对他的胃口!在心里低叹一声,上官枫暗暗欣赏一番自己的品味后,伸手在萧天翼的身上点了几个穴道,将药丸喂进他的嘴里。

在萧天翼的脉搏上停留片刻,他细如枯槁的手开始捋着不甚漂亮的胡须,陷入深深的思考中,然后,抬眼对柳嫣彤说“你果真要救他?”

点点头,柳嫣彤说“那是当然!”

“那你要答应我,这一生都不要再见他!”

……

风呼呼咆哮,柳嫣彤看了一眼怀里的萧天翼,似是做出很大的决心,她说“好,我答应你!”

“记住我一句话,若是让他再见你,就算是我这个绝世无双的怪医也不能再救他了!”上官枫一副十分严肃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却不能让人敢恭维他了,现在还不忘对自己夸耀一番,真是不容易!

点点头,她不再多言。

柳嫣彤还没来得及反映过来,就见上官枫十分按耐不住的伸手将萧天翼抢过来,扛在肩上,十分激动的说,“看你还跑得过我的掌心,哈哈……”他的笑声回荡在风里。

料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看上去瘦弱得仿若一阵风就能轻易将他刮倒的老头,居然有这般高强的武艺,身上有一个大男人,却能身轻如燕的在须臾间消失在天际,果真是真人不露相!

一切归于平静,冒顿伸手递向柳嫣彤。

看着一脸风霜的他,她有些犹豫。突然她爬起来捡起地上飘落的方巾揣进怀里。

不顾独自在地上发呆的她,他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几个旋身,两人一起落在百马上。

策马扬鞭,他的坐骑快如闪电,率先奔进茫茫夜色。

尔后十万铁骑大军有人将甜甜抱起随着单于的马狂奔而去。

来露了脸的翩翩和炙焰也尾随着双双施展轻功飞走。

黑夜里的风口坡只留一片黑暗和在这一乱战中丢了性命的阴魂随风呜咽……她们回到王庭时一时晌午时分,近日阳光普照,草原上的妇女们远远的看着她们心目中的王帅着威武雄壮的军队从羊群边疾驰而过。

当他的马停住时,柳嫣彤从睡梦中醒来,睁眼看了眼前的景象,她的眼睛焦灼在不远处的桅杆之上,那上面到底是什么?为何让人见了脚底发寒?

知晓她心里的疑惑,他先下马,向她张开双臂。

“那是什么?”她俯身让他将自己抱下马。

“人头”他不想瞒她,但却知她不会愿意知晓答案。

“谁的?”她有些不安的问。

“萧楚雄!”他冰冷的回答。

终于,紧绷的神经还是断裂了,她连最后喘息的机会也被他的一句话冰封住,她要怎样原谅自己?

“你怎么了?该死的你,到底怎么了?”冒顿看着突然昏厥在他怀里的柳嫣彤,疯了似的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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