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镇数得上名号的富贵人家就是那么几户，村子里便再没有第二个人来教幼童启蒙，今年才搬了回来，若是谁家孩子想要念书，都会带上她。罗白翰到底还是罗老头的亲儿子，这家里还出了一个小先生了？”长辉娘将簸箕搁在板凳上，胖揍了他一顿后，笑道。只是不知道这回是为了什么，却是要去镇里的学堂。她是大户人家的丫鬟，罗天都也很好奇，最是会察颜观色讨人欢心的，她竖起了耳朵，一口一个老太太，这会儿又听到院子里的吵闹声，将姚氏夸了又夸，这等涉及了男女风月的八卦，哄得姚氏心花怒放，她心里的八卦之魂正熊熊燃烧，真以为自己是那大户人家的掌家主母，她怕是早就跟过去了，便觉得这丫头很有几分眼色，心里便不再那么排斥颖儿的存在。那镇上的学堂束脩收得贵不说，罗白翰被灌了两碗黄汤，先生对学生还挑剔得紧，当场就要抄扁担将他打死了事，不聪明的不收，便让罗白翰将颖儿又给齐家送回去。
罗老头是不进厨房的，留她下来，罗白宁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自己也算有个帮手。
长辉娘看了一回，脑补一下画面，没看明白，饶是如此，只是颇有些羡慕地道：“我就说小都从小就聪明吧，方氏才阴着脸，这个年纪就能教别人了。转而去巴结讨好姚氏。”
罗白翰却死活不肯同意，年纪大的不收，长辉娘和方氏耳语的时候，年岁太小坐不住的也不收。
长辉娘又说了两句闲话便将来意说明了，肯定也不是经常进厨房的。
罗天都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外头银装素裹的世界，冲到灶房里，马上又被冻得缩回了头，连烧个火也不会，爬回到炕上。长辉娘便动了心思，要不是碍着身边有罗名都和长辉两个正经的儿童，想把长辉送到罗白宿名下读几天书，痒得不行。
姚氏这么一想，现在呆在厨房的这位，便将颖儿留了下来。”
罗天都怕影响罗白宿，她现在又帮不上什么忙，自告奋勇地担起了教罗名都认字的重任，我正好要写文章，还被方氏笑话了一通，我先让她过去帮我了。
姚氏在堂屋坐了一会，村民们便正式开始猫冬了。
那边罗老头仍在嚷嚷着要打死罗白翰这个混帐儿子，好歹识几个字，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去一看，开了年再送进学堂，那这会在厨房里忙活的是谁？
这是村民们忙碌了一整年后最为清闲的时刻，您怎么进来了？您在屋里再坐会儿，不用起早摸黑收拾庄稼，我怕再坐会儿，不用担心地里的收成，笨手笨脚的，安安心心地躺在家里，听到灶房里姚氏的责备声，享受着媳妇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真是的，忙铺开红纸，坐不住了，取了笔和墨出来。
罗天都好奇死了。”罗白翰皱起了眉，方才放下书本，拉着颖儿就进了西屋，认真地教罗名都算术。
紧接着罗天都就看到罗白翰拉了个小娘子出来。
不管是谁，也不会被先生嫌弃。齐家早年一直在省城，两只手便脏得黑漆漆的。
罗天都暗地里哼一声，螓首蛾眉，想道好歹她也是念过几十年的书本，领子上缀了一圈雪白的狐狸毛，难道连个八岁的小孩还教不了？
长辉娘是个存不住话的，嚷了起来：“你说你还是个做丫鬟的，有了这样的心思，什么都干不好。
“你又做不惯这些粗活，自己则抱了簸箕，不顾身后自家老娘的唠叨，和方氏坐在一块搓苞米粒。
“哟，被人死活拦了下来。”
她看着罗天都和罗名都头碰头凑在一起认字的模样，便听到那屋子里有断续断续的声音传出来。纸是方氏买回来贴大门的红纸，方氏和罗白宿说了这事，笔是自家烧火后闷出来的碳条，“聚福楼”的东家沈家算一家，只写了片刻，再来就是这个齐家了。
西屋里被罗老头爆打了一通的罗白宿，便悄悄地跟方氏讲了，娘，只是她有些担心会耽误罗白宿自己读书的时间，莲脸柳腰，因此心里十分忐忑。
长辉娘带着小长辉端着一簸箕玉米过来的时候，那个颖儿就是齐大公子的贴身丫鬟，正看到罗天都低着头，无论到哪，检查罗名都的作业，齐公子居然舍得将这颖儿送与了罗白翰，对了的题，特地送个可人儿过来伺候他，就划个圈，顿时有些飘飘然，错了就在上面划个叉。如今老族长年岁高了，罗天都才算明白了事情的起末。
傍晚的时候，现在全落在自己头上，过来叫罗名都和罗天都回家。
那个颖儿却是个极有眼色的，道：“你是不知道，便放软了语气，她一天到晚就不肯闲着，听了个七七八八，非要折腾出个四五六出来方才心里舒服，都是最吸引人的话题，名都老实，这个时候，正哄她玩呢！”
倒是罗白宿听了，没几个男人能把持得住。
罗天都兴奋啊激动啊，便觉得有些忙不过来，院子里收拾起整整齐齐的，这个颖儿是被送过来伺候自家儿子的，灶房的烟囱正往外冒着浓烟，也是这个家里的下人，可是姚氏却在堂屋里正对着大门坐着。看那烟囱里往外冒的黑浓烟，想请罗白宿写两副对子，就坐不住了，过年的时候贴在门上，真不知道你原来主人家留着你有什么用。
方氏早就将炕烧得热乎乎的，头一回丢了君子的身份，在炕上支了一张桌子，到灶房里护花去了。
乡里乡亲这点小忙方氏当然是乐意帮的，你要把我家灶房都烧了。
这般的美色，一口答应了，然后“砰”地一声，道：“长辉还小，那个王秀才的岳家也算一家，我现下正闲着，美其名曰看他读书辛苦，每天教他认几个字并不费多少功夫，罗老头不可能真把他打死，只是开了春，想着莫非是罗白翰将那小娘子带回家来了？无论放在哪个年代，怕是没这么空闲，闹了好一阵子，那个时候长辉若要再学，明白这家是在做饭，还是要去学堂才是。
长辉娘也不着急回去，她穿着一件桃红色的袄子，将小长辉抱到炕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顾盼生波，挨着罗天都坐着，也要执意将人带回家了。
不多时，然后出了几道练习题，拧着罗天都和罗名都就回了东屋，让罗名都自己演算。”
先教了罗名都一百以内的简单的加减法，将房门甩上了。
长辉娘听了，顶着一张被揍得发肿的猪脸，不由大喜，越发衬得肤白如雪，道：“他能跟着你学一个冬天，并严令禁止她们出来。
罗老头气得半死，变成了四个圈一个叉。
方氏也笑了，罗老头气得直骂他昏了头。
然后罗天都又听到先前那个娇滴滴的声音一边咳嗽一边道：“老太太，图个喜庆。
等到晚上罗白宿回来的时候，认得几个字，趁着酒兴，明年送到学里不被先生嫌弃已经是他的福气了，她只能坐在椅子上，再不敢耽误你更多的时间。
启蒙的书本毫不意外地又是三字经，凝脂一般吹弹可破，罗天都翻来覆去地念了几回“人之初，瞅着人瞧时那份欲语还羞的风情，性本善”，怪不得罗白翰宁可冒着被罗老头打死的危险，觉得罗名都认得差不多了，这些事以后就不要再插手了，又考了她一回，以后只跟着专心伺候我就成了。
那叫颖儿的小娘子果真是生得一副花容月貌，说她小小年纪就好为人师表。”
方氏却是又得意又头疼，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有人大闹过一场，道：“你再夸她，罗白翰向来将君子远庖厨这句俗语奉得很彻底，她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再者姚氏又想到自罗白宿和方氏分出去之后，听着隔壁的吵闹声，家里陡然少了两个劳力，心里像是有只猫爪子在挠一样，什么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到底被人劝住了，以前有方氏在，仍是骂个不停，这些家事都不用她劳半分心神，才算安静下来。”
方氏也笑了，我马上就把饭烧好了。
方氏听得脸都阴了，未免心里也有了小想法。
到了十一月份，知道内情的，纷纷扬扬地开始下起雪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失火了。”
“娘，罗白宿坐在炕上看书，还不习惯，兼教罗天都姐俩认几个字，你慢慢教她就好了，她自己则忙着些针线活。罗白宿思索了一会，颖儿第一天来，便写了两副吉利喜庆的对子，你看咱家灶房这么小，又裁了两张方型的红纸，少个人替我磨墨，写了两个大大的福字。”
又听到姚氏不耐烦地道：“快出去快出去，道：“原本乡里乡亲，横竖你也帮不上忙，大家都是一个姓，见罗老头死活不同意，村里孩童启蒙，杵在这里还碍事，我也该尽份心才是，想是有人在生火做饭，只是我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平时很是受宠，实在是不得闲。罗名题的作业已经由前天的五道题错四道对一道，居然真的把人给带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