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计在于春。所以在旧社会,每逢春节,一般店铺,大都在门上贴着梅红纸或珊瑚笺的春联,无非善颂善祷,希望博得一年的大好利润。最习见的:“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成为千篇一律的滥调,那就不足取了。也有配着专业的,如纸店联:“俪翠骈红,名高十样;硬黄匀碧,价重三都。”茶叶店云:“采向雨前,烹宜竹里;经翻陆羽,歌托卢仝。”又有嵌着牌号名的,如中华书局云:“中原新气象;华国大文章。”醉沤居酒馆云:“人我皆醉;大地一沤。”大都虚夸其辞,华而不实。那些编辑什么《酬世锦囊》、《对联大观》的纷纷采录入书,以供人们改头换面的套用陈陈相因,没有多大意义。一班名流,颇喜自出机杼,别有寄托,撰联张贴门上,供过路人欣赏的,如民国八年,政局动荡,林琴南住在北京,春节时,有感而作一联云:“忏名初得安身法,瑾户仍非避世方。”又某岁,吴江名士金鹤望,在苏州濂溪坊赁屋为寓公,有一春联云:“骐骥志千里,鹪鹩借一枝。”那著《官场现形记》的李伯元,寓居上海劳合路,附近多妓院,曾在岁首书联云:“老骥伏枥;流莺比邻。”他和鹤望同以千里马自命,而有不遇伯乐,抑郁消沉的感慨。又南社易大厂联:“竹叶春杯人日酒;梅花老屋岁朝图。”那就较为闲适放达了。我自忘拙陋,戏效为一短联,榜诸室门:“梅花数点;月色一寮。”又某岁生活艰困,满腹牢骚,因作一联云:“其言善也;惟德馨乎?”《论语》:“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刘禹锡《陋室铭》:“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无非自咒死于陋室之中罢了。
解放后,对于民族传统的春联,还是沿用着,但词句却翻陈出新,充满着时代精神,革命思想。那口气的豪迈,吐属的不凡,和以往的陈词滥调,大不相同,如:“树宏图改革世界;立大志战胜自然。”又:“定教山河听话;不向旱涝低头。”且有打破旧框框,不拘于平仄声的,这些都是新的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