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庄,他的剑划过蔚蓝的天,将能见到的空割成两半,墨色的眸子静静的望着天空发呆,良久,一丝浅淡的笑挂上嘴角,白皙的脸上似乎飘过几抹红晕。
“连诀!”
千泠玥突然出现在拭庄的门口,不做任何停留,又气喘呼呼的跑向连诀,连诀不知所以然,疑惑的微蹙眉头,千泠玥跑得快,差点摔倒,幸得连诀快一步扶住她。
“小心点!”连诀紧张道,瞬间脸色一变,戏谑道:“难得你这么急着要见我,是不是……”
这个时候,千泠玥根本没有心情去和他调侃,只是眼睛里面沁满泪花,委屈的就好像是一块吸饱水的海绵,稍一用力就会流出来。
连诀也注意到了千泠玥的不对劲儿,不再开玩笑,生怕再说一句玩笑话,她就会哭出来。
“怎么了?”
连诀的声音恢复到了正常,看着千泠玥紧张还带着委屈的脸,一阵阵怜惜。
当初好不容易把连诀软禁在了这里,才逃过了太后的毒手,如今她又来找他,不是又要将他重新拉回危险中么?
千泠玥微微张嘴,却又合上,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我走了。”
千泠玥刚一转身,却被连诀拉住,连诀走到她的面前,轻轻的执起她的脸颊,此时才看清楚她的眼睛,红红的早就哭过,“你这个样子,怎么让我相信没事?”他修长的指尖划过她的鬓角,将几丝乱发拨到了她的耳后,“你并不是一个容易向别人求救的人,尤其是向我,既然来了,这件事情就一定不简单。”
千泠玥吃惊看着他,眼角的泪水终于挂不住流下来,看着他墨色的眸子,心想着,连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他的面前自己总是容易被揭穿。
“哎……”连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严肃的表情消减半分,“难得这么温柔的对你说一番话,你不要总是这副表情嘛,好歹我也是认真的。”
千泠玥收回吃惊的眼神,稍稍低头,“我……只是怕连累到你。”
“哈哈,连累?恐怕不是这么容易就办到的事情,这件事情应该和赵太后有关吧?”
千泠玥微微颔首,“赵太后想要毒死千夜,安宁为了救千夜却中了毒,已经奄奄一息,千夜也被关进了天牢,赵太后恨他入骨,一定会加害于他,千夜现在危在旦夕!”千泠玥看着连诀,“我已经找不到别人可以求救,所以……”
“好,我答应你,救千夜出来,但是安宁我就不敢保证了,她中的是毒,而我对医药一窍不通,无能为力。”
千泠玥似乎看到了救星,情绪一下子就激动起来,“真的?”
“诶,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连诀微笑道。
“请说。”
“事成之后,你要为我做件事情,愿意么?”
千泠玥不假思索,立刻答应:“好!千夜如果获救,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连诀微微一怔,邪恶的问道:“你和千夜……真是兄妹吗?看你现在的样子,更像是关心情人多一点。”
千泠玥惊,看着连诀的眼睛只是片刻便移开,一直以来,连诀都善于窥视她的心,似乎能将她心里的秘密一挖而尽,难道是他已经知道或者觉察到了什么?
“什么不是兄妹,如果不是兄妹会有一样的姓氏么?”连诀的眼神灼灼,千泠玥感觉快要被戳穿,赶紧催促道:“快说什么事要我做!”
“这个嘛,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你现在先回去,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不要和赵太后发生正面冲突,保住你的小命要紧。”
千泠玥松了口气,点点头,转身走向拭庄的门,突然又转身,担心的问:“这样做,你真的没有危险么?”
连诀看着千泠玥,嘴角浮起一丝暖人的笑:“如果说有,你会担心吗?”
千泠玥的脸立即变得火辣辣的,害羞又不知所措的点点头,“嗯”了一声转身快步走掉了。
连诀看着千泠玥越来越远的身影,笑容渐渐冷下,他靠在墙上,提起那把长剑。
“也到了该了断一切的时候。”
千泠玥回到灵鸢宫,飘悠坐到了桌边,正好有小宫女端来饭菜放在桌子上。
“娘娘,你一天都没有好好吃过饭了,多少吃点吧,身体要紧。”
千泠玥淡淡看了两眼饭菜,尽管还是平时的菜样,可是总是少了子絮的味道,因此也没了食欲。
“子絮的药喂过了么?”
“回娘娘,已经喂过了。”
“嗯,那就好,好好照顾她。”
“是。”
现在还能干些什么?千泠玥想要救下所有人,却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没用,什么事情也办不了,坐立不安之时,身子碰到了桌角,挂在身上的紫金令牌和腰间的佩玉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低头看去,才想起这块在皇城中万能的紫金令牌。
对啊!虽然现在不能立刻把千夜救出来,起码可以去看看他,确保他现在安全也行,千泠玥猛然站起,去往天牢。
不知何时开始,千泠玥与这皇城的天牢如此有缘,隔一段时间就要往这里面走上一遭,长长的宫墙带血,一直延伸到枯枝遮蔽天空的地方,寂静的隐蔽林道之中偶尔有黑鸦突然飞起,惊得她一身冷汗,今天似乎走得慢了些,周围的声音比往日听得清楚,又或者她从来没有认真听过这里的声音。
千泠玥的脚步虽快,但却很轻,走在路上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可在她的耳边,总能听见簌簌的声音,和她的脚步和着,频率有些燥乱,现在已是深冬,树上早就没了黄叶,况且这些基本上都是枯死的树木,也不曾长过树叶,莫非有人跟踪!
想到这里,千泠玥猛然间停下,身后的声音也随着消失,在这个充满怨气的地方,这样的场景不禁让人毛骨耸立,千泠玥回过头看去,身后也没有人,只是惨淡的月光洒满枝桠,流下淡淡的寒,凤眼又扫视一遍,仍旧没有看见任何人,她松了口气,回过头时却看见一张惨白的脸与她的脸仅有几公分的距离,映在月光下像一张没有生气的人皮面具,那双黑色的瞳孔死死的盯着她看。
“啊!”
千泠玥惨叫一声,跌坐在地。
惨白的脸被蓬松的长发遮住半边,看着千泠玥,她的嘴角慢慢弯起一个弧度,她慢慢低下头,修长但已经不再白皙的手指揽起那长发,露出了一整张脸。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将她的轮廓照的清晰,惊恐之中,千泠玥才真正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德妃?”
千泠玥的眼神向下扫过去,火红的宫锦,有些天数但是仍然泛红的朱唇,没错,就是她!千泠玥才想起,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德妃就疯了,现在的安德宫已经是一片破败的景象,那场大火之后,安德宫几乎被烧为灰烬,因为德妃所犯之事严重,那里一直没有人敢站出来修复,德妃虽然免于一死,但是每日疯疯癫癫,一直被幽禁起来,不曾想今日会在这里与千泠玥碰个正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
千泠玥小心的问,撑住地的胳膊一直在微微颤抖。
德妃睁大眼睛看着千泠玥,忽然笑起来:“嘻嘻!你在问我吗?”德妃天真的指着自己问千泠玥,那个样子,像极了天真的孩子,千泠玥小心的点点头,德妃为皱起眉头,仅是一转眼间,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那张惨白的脸因为用力而变得扭曲,咬牙道:“我在等一个叫千泠玥的贱人!”说话间,德妃的脸猛然间靠近千泠玥的脸,黑色的瞳孔因为憎恨而周围沁满了血丝,像一双极度仇恨的鬼眼,死死的盯着她看:“你!认不认识那个贱人!你说!你说!你说!”
德妃死命的抓住千泠玥的肩膀用力的摇晃,千泠玥害怕极了,如果现在已经疯掉的她知道她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她要等的那个人,是不是就会把她杀了?撕碎?甚至连骨头都不剩?
德妃拼命的摇晃着千泠玥,终于将千泠玥眼中的泪水洒落,因为极度恐惧而内疚,这样的德妃,正是拜她所赐。
不远处的火光越来越近,很快,几个官兵赶到,看见千泠玥正在遭受如此待遇,为首的官兵大惊:“快把玥妃娘娘扶起来!把这疯子押回去!”
已经疯狂的德妃被拉起来,千泠玥也默默的站起身,看着德妃现在的样子却不断有泪流出。
“娘娘,您还安好?”
千泠玥只是摆摆手。
几个官兵拖着德妃往一处漆黑的隐秘之处走去,德妃挣扎着要摆脱那些官兵,却没有用,忽而,她猛然间回头,望着愣在原地的千泠玥,凄厉的笑了起来,唇红齿白间一阵阴森。
“千泠玥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哈哈!”
凄厉的笑穿过密密麻麻的枯树枝桠传向那轮惨淡的月,千泠玥望着她憎恨的眼,冷笑。
“千泠玥,你自找的。”
“千泠玥,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