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消沉多年的女作家张爱玲,现在又复喧腾人口。有写她家世的,有评她小说的,有把她的作品列了著述表的,一致称她为四十年代杰出的女小说家。若干年来她远寓新大陆,和我国文坛较少联系,但她仍没有抛弃写作生涯,撰了一部《红楼梦魇》,原来她是个红楼迷。她还用英文译了《海上花列传》,颇得彼邦人士的喜爱。
张爱玲是名宦张佩纶的孙女,河北丰润县人,曾在香港读大学。一九四三年,她从香港来到上海,认识了一位园艺家黄岳渊。这时喜栽花木的周瘦鹃,常到黄氏园游憩,遇到了张爱玲。经岳渊介绍,知道她写了一部小说《沉香屑》。那小说很特殊,不标第一回、第二回,也不标第一章、第二章,却标着第一炉香,第二炉香,且笔墨轻清流利,逗人喜爱。瘦鹃和她相商,愿不愿意给他刊登在《紫罗兰》杂志上,她当然很高兴她的处女作能在刊物上发表,即请瘦鹃到她寓所,款以茶点,谈的很融洽。《沉香屑》一经刊载,大受读者欢迎。当时平襟亚主办《万象》杂志,也约她写稿,她写了一个长篇,按期登载。后来为了稿酬问题,各有异议,爱玲辍笔,不了而了,致长篇小说有神龙见首不见尾之憾,襟亚因此很不以爱玲为然。有一次,某刊物编辑组织十人写集锦小说,篇名《红叶》,襟亚和我都是被约的撰述者。襟亚不忘宿怨,竟借题发挥。在集锦小说中,描述一对少年夫妇,打算赴友人宴会,一看手表,时候尚早,便在家园中看着新栽和旧植的花树,那女的忽发奇想,问老园丁:“这里有没有狐仙?”老园丁回答说:“这里是没有的,而某家园中,每逢月夜,时常出现一妖狐,对月儿焚香拜祷,香焚了—炉,又焚一炉,一炉一炉地焚着,直到最后,竟修炼成功,幻为婵娟美女,出来迷人。”无非借此小情节以讽爱玲,襟亚写到这儿,点了我名续写下去。我接着写—对少年夫妇,以所约时间差不多,即驾自备汽车应约而去,把这妖狐云云,一笔撇开。这篇作品,不知道爱玲本人看到与否。
爱玲自称:“生来是个写小说的人。”所以她写的小说很多,如《赤地之恋》、《秧歌》、《怨女》、《半生缘》、《鸿鸾禧》、《倾城之恋》、《红玫瑰与白玫瑰》、《金锁记》、《十八春》等。傅雷生前,对她的作品,写了一篇《论张爱玲的小说》,评价很高。那编撰《小说辞语汇释》的陆澹安,也力赞她的《十八春》,情节与写作技巧,都有独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