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暖绣帏重,宝篆香微动,室内静极,只闻窗外风声簌簌,袁副官气得脸都绿了,在南宫珏身后瞪着她,她哪里敢看,只是盯着屋内吞吐的香炉,她这样辱他,他该一气之下走掉才是。
偷看他脸色,竟是平静,正在不解,南宫珏却弯起一抹好看的笑意来,轻轻一声:“好。”
“啪嗒”一声,小弥听到自己下吧脱臼的声音,袁副官也呆傻在地,惊道:“将军!”
南宫珏步伐从容的走过来,停到她身边,淡扫一眼小弥身边的男倌们。男倌们哪里扛得住他的注目,抖着身子就不让开了,小弥眼巴巴的看着众男倌们弃她而去,又不敢瞧他,局促的握着自己的手,他极优雅的坐到软毯上,轻轻靠着她,只闻他身上极轻淡的熏香,他淡淡开口,眼角似是带着笑意的:“该怎样服侍呢。”扫过桌上放置的酒具,又道:“要喝酒么?”这样说着,果真倒了酒,将酒杯递到她唇边。他只随意的单手撑地,微斜的低了脸,那浓黑如缎的发变顺势滑落下来,洒落锦袍一片,丝丝黑白分明的颜色,只如四散开来的莲荷,旖旎的一片芳艳景色。
她哪里敢喝他喂过来的酒,吓得几乎要哭出来,斜了眼给一旁的宋玉使眼色,宋玉见罢,弯腰过去欲要接那酒杯,笑道:“奴才递给主子就好。”谁想他一个目光扫过来,宋玉身子一震,吓得退避三舍。
小弥没辙,小声道:“将军,奴婢错了。”
他轻笑一声,道:“你哪里有错。”那白玉般的手依旧举着酒杯,有光随着涟漪波动,他的眉眼近在咫尺,身上香气随行着酒香四溢。她心里一横,心道喝就喝,双手欲端,他却缩回手来,仰头一饮而尽,小弥不明所以的呆呆看着她,那样娇憨的神情,看着让人心里一动,他看她一眼,按住她的后脑猝然吻了上来。
她瞪大了眼,脑中只觉空无一物,耳畔里嗡嗡作响,似是数只蜜蜂涌过来,翅膀乱震的声音。到底是太吃惊,身子失了力道,仰着身子就直直躺了下去,他顺势俯下身来,逼她喝下酒液,专注的吻着她。
鸨母早觉两人关系不菲,带了众男倌退出去,袁副官也顺便将面红的宋玉提了出去。
他吻她向来温柔,这次却是激烈,唇齿间酒香浓烈,急切而迷乱,似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带着难以抗拒的掠夺,她呼吸紊乱,只是无力的握着他的肩,他偏下头来吻她的颈,炙热而急切的吻,这样似曾相识,眼前竟是冷烈暗如黑夜的眸子,层叠的幔帐深处冷涔涔的瞧着她,她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抓住自己的襟口,慌乱的挣开。
她面上酡红似血,急急爬着后退了几步,头磕在地上,未敢抬起来。
他平静了一下呼吸,嗓音依旧是沙哑的:“你在怪我。”
她的声音细弱蚊虫:“奴婢不敢。”
他低叹口气,问道:“你怎出了宫?”
她直觉不能说冷烈的事,便道:“奴婢查到小柯不在宫里,所以……”未说完,他已抓住重点,拧眉道:“你是擅自出宫?”她呵呵干笑一声,不再说话。南宫珏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扶起来,语气低柔:“令弟的事,我已在查,你不必担心,先回宫去,寻个机会我便将你带出宫来。”
她心里忐忑,不愿再欠他情分,理智和良心在心中艰难的作着战,半晌垂下眼道:“奴婢自己找就好,以前拜托的事,将军……只当没有听过。”
南宫珏微愕,只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她头低的愈低,他心中思绪百转,宫中传言皇上极是宠她,莫非……他却不敢往那一层上想,生生将思绪勒住,只是叹道:“小弥,你与我生分许多。”
这样幽怨的语气,她哪里承受得住,只觉自己让他这般,真是大大的罪过,可她已无力回报与他,若是继续承他的情,她一辈子也无法卸去包袱,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见她这般,他伤心到了极处,抬起手来紧紧握住她的肩,便是无尽的悔意,可他再也不能允她留在宫里,便道:“你不必觉得负担,这本是我欠你的,若是当初我不放手,你自不会流落宫里。”她抬起眼来,正撞见他忧郁的眼神,一股热流堵在胸口,只觉自己真是坏,那夜之事哽在喉间,却是怎样也说不出来,只得呐呐:“可是……”他倒像是不想让她说,道:“况且,之前我也已答应了你不是。”见她垂头不语,他缓缓笑起来,道:“我不逼你,哪日你想清楚了,便来找我。”他压低了声音,嗓音如醇:“我心如初。”
她心里一醉,却果然轻松了许多,她自然明白他是何意,听他说出来,竟是不知是何滋味,一颗心似是立在了岔路口,踌躇徘徊,不知所向。
一时两人皆无语,南宫珏半晌才道:“总之,你先回宫。”小弥轻嗯了一声,他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见他出来,袁副官笑着将画呈给他看,夸道:“小弥这画,越发精湛了。”
他低眼一眼,画面上两个绝色的人物,一个像极了他,另一个……看清了面貌,腔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火,扯过画,面无表情的沿着中间部分撕开,留了自己的,将另一半狠狠揉碎,扔了出去。
袁副官见罢,暗自抽了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