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图凛心事重重的走回宫里,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蕾儿与他的距离、、、、、、好像远了!
以前她的眼眸是明亮活力的,一笑起来眉角弯弯。
以前她总会突拍他的肩,吓他一跳,从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叫他一声“大哥”。
以前的她,笑的那么响亮清铃,好像全世界都听到她动听的笑声,然后都跟着快乐的笑了。
可现在,她总是那样淡淡的冷漠,他们的交谈仿佛变成了以前他与下属的交谈。
第一,我要你登基那天,娶我进宫,排场要够惊人,不是八抬大轿我不上。
第二,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娶的是东方蕾,记住,任何人!如果有人问,你就说你娶的是个青楼女子。
这就是蕾儿的条件!他更希望她是像以前那样拽着他的胳膊一遍一遍的娇声哀求,最后如果他还不同意,她就会恶作剧的搔他的痒。
然后笑呵呵的小脸凑近他,讨好的说“大哥笑起来真好看!”
她不知道,那个时候,每当她凑近时,他都想吻她,但其实他什么也不能做,只好红着脸摆酷,掩饰自己的情绪,闷声答应。
那时候,她就会孩子气的蹦到他身上,叫到,
“大哥真好!“
好像,他真的是她的大哥,而最后因为耳边的呼喊,真的心甘情愿的去做了她的大哥。
其实他知道,那时是上月管她管的严,所以她才会偷偷摸摸的求自己。
司图凛想着以前笑了,但心里却又有淡淡的苦涩。
在以前她就知道,不管她提出什么,他都不忍心开口拒绝她。
为什么这次要冷冷的提出这两个“条件”呢?
他真的很不愿听她说“条件”二字,只想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从以前到现在,只要是她说的,他都不会拒绝。
但、、、、、好像真的回不去了!
所以他心里涌起了苦涩。那样两个明媚的男子死了,他又怎么能奢望,她不会有一丝改变呢?
但是、、、、、
司图凛仰头看着天,第一次生出一股憧憬。
他们以后的日子,还有那么长,他会帮她找回笑容的,回到最初的那个她!
“附马,原来你在这里!”一个侍女突然叫到。
司图凛回头一看,是东方静宫里的。
“怎么了?”
“上午公主去找王上,一直跪到下午,奴婢们一直再找附马,都快把宫里翻遍了!”那侍女有些抱怨的说。她们都是东方静的心腹,自然舍不得东方静受一点儿委屈。
可接下来的更气人,只见这附马爷,一点担心的表情都没有,只是“噢”了一声,问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公主跪的昏了过去,才被送了出来!”侍女恨恨的说完,也不想理司图凛了。心里骂到,公主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木头。
司图凛握了握拳,算了,这件事,等她好一点儿再说。于是跟着宫女身后回了公主殿。
东方静还在昏睡中。太医说公主最近过于疲劳,心里过于忧虑、压迫,所以才会身子虚,要静心的好好休息。
司图凛坐在床前,静静的看着东方静苍白的容颜。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辜负一个女人。
他记得那天好大的雨,他急着冲进屋子时,就看到屋里清一色儿的小孩儿。
只有她干干净净的,坐在一角儿,眼里没有害怕,紧张,显得那么与众不同,让人一眼就看到她。
那个时候他七岁,她五岁。
他是一个四处流落的乞丐,她是被绑去卖的小孩儿之中的其中一个。
然后他救了她,他们认识了!
东方静似乎听到下雨的声音,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司图凛问。
“嗯!”有些高兴,第一次看他守在自己的床边。
“外面下雨了吗?”
“没有!”
“可我听到下雨了!”
“梦里下雨了吧!”司图凛笑问,扶着她坐起来。
东方静顺势握住他的手说,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听下雨的声音!有时候可以听一个晚上都不用睡觉!”
她的眼里是深情与倦恋。司图凛淡淡的点头应了声。
七岁的那一晚,他背着她,在雨里这里跑,那里逃。她在他背上一会儿高兴的指往这边跑,一会儿惊叫的说:往那边跑!
最后跑的快要断气的时候,她从他身上滚下来,高兴的拍着巴掌说,
“哈哈,这下雨水总算把你冲干净了!”
后来他不知是气晕的,还是累晕的,这么拼命的背着她逃命,结果却是被她耍着玩儿。
东方静似乎也在想那一幕,突然笑出声来。
“怎么了?”司图凛抬起头问。
她把他的手抬起来,放在自己凸起的肚子上,柔声说,
“咱们的孩子以后长大一定像你!”
司图凛心里一跳,想到东方蕾淡淡的声音说,
“可她有身孕了!”
他缩的抽回手。
“怎么了?”东方静惊问。
“没有,身体突然、、、、有点痒!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他站在殿外,踌躇了很久。
爱一个人,要用整颗心去爱!
一个人只有一颗心,所以这一世,只能爱一个人。
是不是,蕾儿的冷漠,只因为,他再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大哥”了?
他的心突然凉凉的!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可能休掉东方静的,可是如果有东方静,那么他和蕾儿就永远有一个跨不过去的沟。
就像当时上月在时,他忍着心里的情一样。
如果知道不可能,宁愿远远的望着,守着!
西祈的朝上一片混乱,上奏一本一本的说投降。如今华城已破,接下来会侵占更多的城,根本无人能阻挡赤月猛狼一样的士兵。
西祈王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夜里,烛光一闪一闪,他苍老的脸被烛光映的更苍老。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派人传东方静过来。
深夜,东方静被人从被窝儿挖了起来。她走了两步,想想,又回头拿了样东西。
“静儿,父王同意把王位传给你!”西祈王似乎这几天衰老了十岁,声音很是无力。
东方静心一疼,却没有丝毫的高兴。她一直知道她是拿着一把无形的刀在逼自己的父皇。
“对不起,父皇!”她第一次哭着说。生命中,每一次,都是面前的这个男人满足自己的任性。
西祈王颤抖着把东方静扶起来说,
“这几天父王想通了,传男传女无非是为了让国家能更昌盛!像你所说的,能者居之,只要你以后能好好把西祈国保护好,让祖业能保住,父王在地下也安心啊!”
“父王,女儿一定能做到!”
“父王相信你!静儿从小就聪明,幸许是老天惩罚父王造孽太多,所以才把志比男儿高,胸怀丘壑的静儿生成了女儿身。以后肚子里的孩子出世后就姓东方吧!“
“嗯!”东方静点点头说。
“父王想好了,日月同辉,就叫东方明吧,女儿也行,儿子也行!你说好不好?”西祈王的脸庞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好!”
“来,过来看父王写诏书!”
“父王,女儿已经写好了!”说着东方静把手里的东西递上去。
“是吗?父王看看!”西祈王愣了一下,又笑着说。
他的笑容看到一半就僵住了,手里的诏书扔的老远,砸到殿里的大梁上,“砰”的一响。
天,顺时打了个响雷。
闪电一道接一道,殿里的烛光被风吹的忽明忽暗。
“不可能!”西祈王愤恨,坚决,狠气的声音传来!
“父王!”东方静看父王气的一颤一颤的,担心的扶住他。
西祈王一把推开她说,
“静儿,父王就是眼睁睁看着整个西祈灭掉,也不会把王位传给他!”
“为什么?”
“因为他是司——图——凛!”西祈王一字一字的说。
“可他也是我的夫君啊!这是一个男权至上的国土,让一帮大臣听一个女人说话,服从一个女人的命令,父王,那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但夫君他不一样,他十几岁就上了战场,这么些年来,他的战功显赫,深得民心,再说等肚子里的孩子出世,女儿就会马上立他为储君的!”东方静又急切的扶住西祈王的胳膊说。
“静儿,你真傻!他当了王上,你就能保证他会对你好一辈子?哪个王不是上百个嫔妃?你愿意跟那些女人抢一个男人吗?”西祈王突然拉住她的手,好口气的劝说。
“是,父王,女儿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傻,我不能保证他会对我好一辈子,可是父王,我可以保证,我这辈子再也不能爱上他以外的男人!”那句保证说的那么哀凄,绝望,心酸、、、、、、
我,这辈子,再也不能,爱上,他以外的男人!
再也不能!
她哀凄她的爱情!
她绝望她爱的男人!
她心酸,她的委曲求全!
如果可以,谁愿意爱?
“父王,我真的真的、、、好想、、、把这颗心掏出来,真的好想不要它、、、!”东方静倒在西祈王的怀里流着泪说。
“静儿啊!”西祈王也心疼!这就是为什么自古总是传男不传女!并不是说女子的能力差于男人,而是女子太重于感情,感情却是一种牵绊!总让人情不自禁!
“可是我好不甘心!从小到大,我什么都能得到,我不信我为他做尽一切,他还可以冷漠的对我!”东方静又昂起脑袋,坚决深信的说。
“静儿啊,你、、、、、、太不了解男人了!”西祈王颓丧的坐在椅子上。
这样的女儿,这样的东方静,让他如何放心!
此时,又是一个响雷。伴随着闪电,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殿中。
“那么请王上告诉我,男人该是怎么样的?”他的声音低沉冷然。
可这熟悉的声音,让东方静听出一股绝恨。
她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
司图凛看也没看她一眼,直盯着椅子上的人。
“司图凛,你以为成了附马,就可以胆大妄为的随意闯入孤王的宫殿吗?”西祈王怒吼。
“我,只是来找你算帐的!”
“算帐?”
“王上不是说公主不了解男人吗?现在我和公主都很想了解一下王上口中的男人!”
“放肆!”西祈王怒火的挥掉金塌上的东西。
“东方志,我可以更放肆!”说完剑一抽!
东方静被剑光扫的眼一花,再睁眼时,剑就架到西祈王的脖子上了。
“司图凛,你要干什么?”东方静惊叫一声,去拉他。
“公主,请让开,这不管你的事!”他冷静恭敬的说。
东方静踉跄的退了几步,这证明什么?
他的脑子是清醒的!
他要做什么?
好似那殿外的雷,都一声声劈进了她的脑子里,混乱,疼痛!
她使颈的咬破唇,让自己清醒,让自己不要晕过去!
“你、、、、你要干什么?”西祈王颤抖的问。
“你知道吗?很早以前我就想这样做了!可是我一直没有,但,今天,你说错了话!”
“知道是哪句吗?、、、、、”
“这个世上,任何人都可以称之为男人,只有你不能!任何人都可以说那句‘你不了解男人’,只有你不能、、、、、因为,你不配!”
“你、、、、到底是谁?”西祈王颤声问。
“我是谁不重要!就先说说,你为什么算不了一个男人!做为君主,自己风花雪月,左拥可抱,不思进取,而倚靠自己的女儿出谋划策,你认为你能算得上明君吗?做为丈夫,你一年要纳八十个妃子,你有无数个女人,却不记得到底哪些曾当过你的女人?你不觉得悲哀吗?做为父亲、、、、、呵呵,十二公主!她的母妃曾用生命去拯救瘟疫,让你稳住了西祈王的宝座,可是你呢?忘了如妃就算了,纳纪也算了,却连她生下的孩子看都不看一眼,你算个人吗?你凭什么在这里理直气壮的对你的另一个女儿说你不了解男人?你觉得自己还不够可耻,想让世上的男人都跟你一样可耻吗?”
西祈王定了定,也不抖不颤了,稳声说,
“这么说,你会一辈子就静儿一个呢?”
“怎么会,我立志要当一个您这样的王呢!抢忠臣的女人,杀忠臣的全家,然后毫不愧疚的扯谎说,他们死于江湖恩怨!”
轰,又是一声雷响!
“你是谁?”
“司图凛!”
“司图义的儿子?”
“总算你还记得!”
有些事情,永远不知道,还能快乐的活下去!
司图凛手里拿着诏书,国章是他刚刚印上去了,他亲自印的!
东方静瑟缩的靠在大梁柱子的一角儿。
这一切来的太快,来的太快、、、、、
西祈王睁大眼横躺在他的宝座上。
司图凛收好诏书,放到怀里,走过去合上西祈王的眼睛!
他一步一步走到东方静面前,停住!
没有蹲下身拉她,也没有出言哄她!
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对不起,我本来答应你,等你生完孩子后再说的!”
“你骗了我?”东方静牙齿一颤一颤的说。
“我没有骗你,是你强迫我当司图凛,可却从没问过我的身世!”
“是啊,我没问过!”东方静凄凉的笑了!
世界那么大,那么多人,她怎么会知道天下间有这么巧的事!
这就是传说中的孽缘吗?
“所以,就算我为你做尽一切,你也不会对我有一丝愧疚感?”她从嗓子里挤出声音说,就像飘零的花!
“这是你欠我的!”他冷声说着往外走。
雨噼里啪啦终于下了下来!
夹在雨声雷声里,还有东方静尖锐绝望的质问,
“你这么残忍?”
司图凛顿住脚。
“我残忍吗?当你父王血洗我司图家时,你应该这么问你的父王!”
大雨一直下!
东方静不知是太冷,还是怎么的,身体一直发颤,手总是握了松,松了再握。
五岁!
“你醒了啊!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跟着我享福哦!”
“什么办法?”
“我是大英国的公主东方静!”
她神气的说!男孩儿一听,手里的碗掉到地上。
十岁!
“司图哥哥,你为什么一直盯着父王的背影看啊,父王都走的老远了!”
少年没说话,握着拳无声的站了起来!
“哇,你的手流血了,干嘛握这么紧啊,来我帮你包扎伤口,然后再把指甲剪一下!”
十二岁!
她在院子里扑蝴蝶,他在一边发呆!
“凛,想什么呢?”
“没有!”
“你有心事?”
“没有!”
“肯定有,说啦,说啦!”
他皱眉推开她说,
“您是公主,属下应该保持距离!”
再然后,他们的距离就永远也拉不近了!最近也是一桌之隔!
是呀,她聪明,多聪明!可是遇上司图凛却是一个彻头彻脑的傻瓜!
她养了一头狼在身边,还把自己的心自己的爱都给了他、、、、、
父王,我对不起你!
她爬着爬向西祈王!
“这是你欠我的!”他冷冷的声音还在耳边。
东方静的眼泪一滴一滴洒在西祈王再也没有生气的脸上。
“父王,我不相信,他会那么狠心,不相信、、、、、、!
八岁!
“你去哪儿了?怎么浑身是伤?”她挡在他面前质问。
“没事!”他躲躲闪闪的说。
“肯定有事!那只手放在后面干什么,拿出来给我看看!”
“没什么!”
“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
他伸出手,是一朵白色的花。
“你怎么这么傻,我只是说说嘛,你还真爬到崖顶儿上去摘了它,快点让我看看你的伤!”她拿着花生气又感动的说。
十岁!
“喂,司图凛,你为什么要救他啊!像这种乞丐太多了,死了投个好胎更好一点儿!”
“如果我们有能力,我们就应该救,如果每个有能力的人都袖手旁观,乞丐只会越来越多!”他理直气壮的说。
“哼,你真是笨,世上这么多乞丐,你以为你救得完吗?”
“至少救一个少一个!”他淡淡的说。
十二岁!
“你才十四岁,真的要上战场啊!”
“保护国土,匹夫有责!”他站的笔直,看也不看她一眼,硬气的说。
“你真是笨,你知不知道你上了战场,就会没命?”她气吼!
“如果我的命能换更多人的平安,我愿意!”
每一次,他总是能用一句话堵住她上百个问题!
对一个乞丐,对一个陌生人,他都能屈膝安慰!
她不信,他对自己不愧疚!她不信,他竟真的这么狠!
父王,对不起,赌局已经开始了,所以,原谅我,我要坚持把这局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