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在一片苇荡中,是一种最恣意的放纵,我让每片叶子上的每一颗锯齿,都亲吻一遍我的臂膀,我的腿,和脖胫。
我依然向往着梅生,向往着那个对着我泪光坏笑的梅生。他是种在我生命中的蛊。我对他的爱,象吃辣椒那样的循环往复,无休无止。这种现实和向往的斗争弄得我筋疲力尽,奄奄一息。
但我不能就此倒下去,因为我的刀片在召唤着我,此刻那个冰冷锋利的东西,成了我生命中新的力量。
芦苇枝头那些不为人所知的欲望摇动着,相互的碰撞和排斥。看到梅生也在看着我的当口,我正狠狠地把一只欲望掐下来,用两只手顺着本来的纹络把她撕成了极细极细的丝。
我说梅生我恨你,恨你。梅生说我也恨,我也恨。我说梅生你带我走吧,我跟你走。梅生说我早就想了,早就想了。我说梅生你娶了我吧,梅生说我不是东西。
我们和摇动的欲望一起缠绵,令我不耻地缠绵。
末了我替梅生捻下最后一片沾在他后背的草叶,我说,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是新生,就是死亡。梅生用力地抱了抱我站起来。
你是我的女人!
我不能再等了,我终于为自己,为他,挑了个无风的傍晚。我穿过已经有些空旷的长街,背着令我有些吃力的工具,我出发了。
我在往常那间屋里坐毕,先掏出那包粉红色的药粉,撒在杯子里,倒上往常喝的那种红酒。
下一步工作,我只多花点力气而已。
我想象着今后的日子,我会和梅生一起走吗,越远越好的那种走,会吗?想到这里我笑了,是梅生式的坏笑,因为我从未看到过比女子、干尸、鱼以及他们不断循环的更确切一点的迹象。
他没有如约而至。我想我要浪费掉这包粉红色的药末和这杯酒了。快到天明时,我听到门口“砰”的一声闷响,我打开了门。
他的死法不是我想象的其中的一种。但似乎比我想象的哪一种更贴切。他仆倒在地上,干黄干黄的脸色,我一点也不惊讶。
我将杯子里的东西倒入我工具袋中的卫生棉中,然后连同杯子一起包好,仔细地检查了下地毯上是否有头发,拖起我的工具袋,倒着拖行至门口以便抹去我高跟鞋留在地毯上的印迹。在迈过他之后,我回过头,将手上的胶皮手套撕扯下来,塞在工具袋里。
我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梅生拉着我,来到老大公寓对面那栋高楼的顶层,我从未数过她到底有多少层,注意到的是每天晚上透明罩的电梯中上上下下的红男绿女。
梅生拉着我,气喘吁吁地直爬到她的顶层,他对我说,我们飞下去吧。我们很自由,我吓得一下子用手把了栏杆。梅生笑了,说你怕么?我说我怕。梅生说我不怕,看——
说着他飞起来——
我“豁”地被吓醒了。
我又一次散乱着头发,穿着睡袍到一楼去,老大正穿着睡袍,站在窗前。我对他说我要走了,他转过身。
我看到,他睡袍前胸的显眼处,别着一只精致的黑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