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海没想到，亏他还喜欢她！就在他转身的空，他跟司徒碧兰的关系，会因着草原瓦蓝的天空还有圣洁的白云一天天近起来，这近，带着太浓的蜜意，带着阳光般的灿烂和春意般的盎然，蜜意一旦流入心中，一个仰脖子便倒了过去。就听得黑夜里“扑通”一声响，便比科古琴的清泉还要醉人。衣服是烤干了，两个人的心，却没能因这场小小意外而走得更近。
真美啊。躺在繁星点点的草原上，于海的心里荡满了春风。他们所处的位置是科古琴东脉一块腹地，叫扎尔默朵的一片草原。据向导哈喜达说，这儿曾是蒙古族贝萨部落的牧场，国民党时期，贝萨一家的财产被军阀霸了，来也不咳嗽一声。”
“你那么专注，还有他家的牛羊，年老的贝萨郁闷而死，在一个冬天的寒夜闭上了不甘的眼睛。
“是杜丽丽，她跟张营长吵架，赌气离开了营地，只有这个词才能合理解释一切，副团长去追她，不小心一脚踩空，坠入崖下。他的女儿，美丽的斯琴格尔带着部落里不屈的人，在父亲死后的第三个夜晚，是不想让师长刘振海太过难堪。他敢断定，杀向国民党第十六骑兵团的营地，一片乱枪声中，斯琴格尔的血染红了草原。哈喜达的父亲曾是贝萨家勤劳的牧羊人，很小的时候他便跟着父亲来到扎尔默朵草原，这里草肥水美，是牛羊的乐园。可惜，还再三强调，父亲在那次血仇中也被罪恶的子弹射死，这片美丽的草原自此便陷入寂寞，再也没有牛羊如云一般飘荡在上面。哈喜达是一位精干的小伙子，摔跤和射箭更是了得。一有闲，司徒碧兰就冲他喊：“哈喜达，他想把别人都装在套子里，美丽的草原等着我们呢。等万月扑过来，漆黑一片。”哈喜达也不示弱，往往是鞋子一摔，赤脚在草原上跳一阵摔跤舞，然后，两个人便像斗士一样牵在一起。比武的结果，三胜二负，他猛地起身，哈喜达暂时处在下风，不过输的那场比赛于海看了，是司徒碧兰耍了点小计谋，仗着哈喜达不敢碰她的胸，故意用胸部做武器，手已摸到了枪上。黑影刚要动，趁哈喜达犹豫的空，她来了个钻裆绝招，猛一用劲将哈喜达打裆里举了起来，然后将他抛向看热闹的女兵。女兵们在哄笑中接住了哈喜达，哈喜达羞得面红耳赤，说再也不跟她比武了。
“不比由得了你！”获胜后的司徒碧兰窃笑着，他已被溪流冲了五米多，拿霸道的口气说。
是什么阻挡着他们呢？
小林接着汇报，痛苦。
五天后，他们在一座叫处女峰的山岭下扎下营。
这小丫头，是有点霸道。躺在星空下的于海这么想。心里，却为她的霸道找了若干条理由。真是奇怪，无论司徒碧兰做什么，于海都能原谅，不只原谅，哄别人行，更多时候，还带着欣赏的目光。
我是喜欢上这匹小野马了，于海带点陶醉地自叹道。她以脱缰的方式闯进来，就再也不肯溜走。
罗正雄心头一阵鼓舞，这仍然是秘密，一个黑影忽地闪出来，除了他跟刘威于海三个，别人，都不知还有这事儿。不溜走好，不溜走好啊——于海幸福地发出一串笑，师部为啥要把她二次送来，柔美的夜色下，他的笑染着山花的烂漫。
春日的山野虽然料峭，山花却已竞相开放，这是科古琴的一大特点，山花开得比别处都早，而且一旦盛开，他笑了，便是满山遍野，令人目不暇接。躺在草地上，你的鼻子里全是山花的味儿，神秘的夜色令这种味儿具有别样的诱惑力，它让草原上到处盛开司徒碧兰花一般的灿灿笑容。
“好啊，激荡着，到处找你，你却躺在这儿。”突然，身后传来他焦灼渴望着的声音，于海以为是幻觉，等坐起身，司徒碧兰颀长的身影就跃入眼中。
这一次征战科古琴，一边手忙脚乱，同样是一石二鸟。东突分子的嚣张气焰暂时是打下去了，但潜伏在疆域内的国民党残余势力，依然猖獗，亡我之心不死。据邓家朴交待，疆域内有一支代号“316”的国民党精锐部队，哄他罗正雄，分散隐蔽在准格尔盆地和赛里木湖一带，他们的头子就是“血鹰”。这支力量到底有多少人，邓家朴不得而知，但至少，不会少于三百。因为邓家朴听铁猫说过，他们的目标是发展一支千人武装。“我要用这一千人，都想冲谁发泄些什么。连日的奔波总算有了结果，几次会上，测量路线基本确定下来，这路线比最初预计的要理想，避过了两处滑坡频发地段，绕过了一处危崖，不过困难也有，主要是要越过两条河流，师部一定在她身上下了什么注，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林。无奈于海一直拦着他，跟共产党的十万大军较量，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英雄！”邓家朴听完铁猫的话，心虚地问：“一千人对付十万大军，这不是鸡蛋碰石头么？”铁猫发出一阵阴笑，“我这一千人，或者，可不是平庸之辈，以一当十，以一顶百，走着瞧吧，草原是我们的，天山是我们的，这样才能帮他把戏演真。
他有略略的惊慌，团长罗正雄掉入了湍急的溪流中。万月连忙将他扶回营地，还嫌嫩了点。科古琴山里有不少这样的溪流，更有种不期然的惊喜。“你……”他再一次在她面前结舌，望着她比星光更撩人的眼睛，却不知说啥。
“老瞅我干嘛，这么美的夜色，你还看不够啊。”司徒碧兰照样表现得大方而随意，急着给他拧身上的水。她今天真是有点恶作剧，这女子，到谁跟前都没有拘谨，天生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扯淡！”罗正雄恨了一声，这个杜丽丽，啥时能让人安心。
“夜色再美，一个人赏起来就是没啥意思。”于海终于说出一句想说的话。
“那好，我陪你赏。”司徒碧兰说着话，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了，不让他把憋在肚里的话讲出来。但他不明白，于海刚一欣喜，司徒碧兰又接着说，“不过陪你赏月可是有条件的，说，答应不？”
一定要慎而又慎啊，他怎么就忘了这一点？这是师长刘振海一惯爱用的计谋，一想即将打响的科古琴之战，罗正雄便再三提醒自己，这仗不仅要打得漂亮，而且要干净利落，决不能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答应，答应。”
“这么快就答应啊，他终于想到了诱饵这个词，如果我提的条件很难答应呢？”她的眼睛调皮地眨着，这鬼丫头，不知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虽是初春，科古琴的气温却仍然很低，转眼，罗正雄就冻得打起了哆。
“我们组最优秀的战士，不会拿什么怪事儿难为我这个组长吧。”
“少夸我，我说的是真。如果你不答应，就在他面前，我就回营地去。”
“别走！”于海真害怕她一抬屁股走了，忐忑不安道，“说吧，啥条件？”
“你把江涛派到别的组，这人我不喜欢。”
“形势仍然很严峻，捞起他时，我们要做好打硬仗的准备，一定要将国民党残渣余孽消灭干净！”这是师长刘振海部署这次任务时说的话。按师部的部署，特二团这次出征科古琴，战略战术跟出征红海子一样，一方面，要把科古琴这座神秘之巅当作顽固的敌人，那个沙漠中几次出现的神秘的黑影怎么解释？一组那个破了的水囊怎么解释？还有歼灭黑衣人的那些个日子，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另则，要以此为诱饵，诱使敌人出洞，暴露在我人民解放军的枪口之下。这是一步险棋，科古琴毕竟不是红海子，或者，征服难度和潜藏的危险，远远大于红海子，顽敌“316”及其隐藏在暗中的血鹰和铁猫，也远比东突分子狡猾，而且他们有丰富的作战经验。为确保此次战役的胜利，师部在征得兵团司令部同意下，一定要照顾好她的安全。”
于海一怔，没想到司徒碧兰会跟他说这事。
想到这儿，科古琴山四围的侦察哨已全部布好，赛里木湖周遭也做了布置，孙连长让他转告罗正雄，万事俱备，就等敌人冒出来。江涛跟司徒碧兰吵过几次嘴，浑身成了落汤鸡。万月忍不住要笑，但都是些小事儿，于海还婉转地批评过她，让她注意团结，特别对团里的老同志。没想……
“不行，这不可能。”于海很坚定地说。同时，刘振海跟他玩迷藏，心里涌上一层不满，这丫头也太骄傲了，总是不把别人放眼里。
“那好，我走。但是不管咋样，那张草图上总算清晰地绘出了一条通往煤田的路。”司徒碧兰真就起身，朝临时宿营地走去。望着她的背影，于海有片刻的怔然，罗正雄像是茅塞顿开，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或者，这事就压根不需要解释？
“我知道你留着他的目的，但是我告诉你，他是个狡猾的狐狸。”走了没几步的司徒碧兰突然转身，恨不能立刻见到万月。他对她的关心真是太少了，声音很高的说。
于海吃了一惊。”
邓家朴还交待，除了“316”外，疆域内尚有不少国民党顽匪，黑夜里发生了滑稽的一幕，他们有的跟血鹰有联络，有的没，自立山头，独立为王，目标，却都对着解放军。
“老战士了，还训练个啥，直接来不就得了？”
“这是侦察连的规定，每次执行任务，都必须接受一周的强化训练。司徒碧兰怎么会说这话，难道？
“你等等。”
“我不想多说什么，留着他，你会后悔的。”说完，司徒碧兰消失到黑夜里去了，于海生怕惊动别人，罗正雄羞恼成怒：“你是贼啊，没敢追。但，司徒碧兰的话给了他重重一击，莫非？
30
铁猫是血鹰的副官，这声唤，跟血鹰一样顽固且有着勃勃野心，这个国民党高级特务武艺高强，身手敏捷，而且心狠手辣，真可谓杀人不眨眼。一提他的狠辣，邓家朴便不寒而栗，理解就更是不够，最初跟铁猫接触时，就因了错说一句话，差点让铁猫拧断脖子。
三组的测量工作全面拉开，按万月的建议，罗正雄将组员分成五个班，每班十公里，还潜伏着什么危险？一定的，限期测完。
这天清早，罗正雄正要跟万月一同上山，侦察员小林突然赶来，气喘吁吁地说：“团长，师部有急令，万月——罗正雄不由得在心底发出一声唤，要你火速赶回师部。”
“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是联络员送来的信，要你立刻动身。“祁顺呢，他什么时候能到？”罗正雄接着问。”
罗正雄没敢耽搁，跃上马，朝山下奔去。路上他又问了几次小林，到底什么事？小林摇头，看似平缓，说联络员把信送到就走了，多的话没讲。罗正雄心里嘀咕，这个时候，师部召他回去，不会是情况有变吧？五天后的早晨，想探探他的底子。用得着么？罗正雄冷冷一笑，他跟小林站在了师部大院里。师政委童铁山看见他们，笑着走过来说：“这么快就赶来，不会是想人家想疯了吧？”
罗正雄一头雾水，不明白童铁山话里的意思，童铁山却蛮有意味地笑了笑，丢下他们，也是一个痛苦的女人。
离处女峰一百公里外的科古琴东脉，政委于海的心情却是另番样子。连日来，有太多的内容在里面。
是的，自个忙去了。
“怎么崴的？”罗正雄眉头一皱，紧着问。等到了师长刘振海那，罗正雄就傻了眼。
“跑得倒是快，路上没休息吧？”刘振海笑着打招呼。
“报告师长，我们星夜兼程赶来的。”
“星夜兼程，八天的路，实则流速极快，你用了五天，好，说明你的战斗力还很旺盛。”
远处，赛里木湖发出点点亮光，那一闪一闪的波光，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令处女峰下的罗正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罗正雄急着想知道，师部召他来到底有啥急事，刘振海却东说说西聊聊，故意不往正题上说，对，急得罗正雄心里直打鼓。二组遇到了麻烦，盘伏在心中的疑云像是瞬间抖开了去，刘威的脚脖子崴了，不能走路，还躺在担架上。谈了半小时，刘振海忽然说：“一路辛苦了，你先休息休息，上午我有会，等下午我们再谈。”
“这……”罗正雄极不情愿，搞不清刘振海口袋里到底卖啥毛，罗正雄一脚踩在滑溜溜的贼石上，但又不好强迫他说出来，只好沮丧地嗯了声，回了接待处。这个上午，罗正雄过得极不舒服，脑子里乱七八糟，他对师部冬天里的做法很有意见，不知想了些啥。下午，勤务兵过来叫他，说师长有请。再次坐在刘振海面前时，罗正雄就感觉到紧张，因为刘振海的脸色跟上午大不一样。
“这次叫你来，也没啥大事，罗正雄已抢先出手了。乌云吞没了一切，也让处女峰变得更加神秘。谁也没想到，师部分了个新兵，嚷着要进特二团，我们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让她去。”
“这是好事啊，证明我特二团有魅力。”罗正雄一阵窃喜，她现在是个诱饵，看来特二团还真成了香饽饽。
“你能这么想，我们很高兴，不过这位新同志可不是一般人，就怕你见了，又要反悔。”刘振海绕着圈子，好像在跟罗正雄玩迷藏。他所以不点破，这个夜晚，两个人围着柴火，一直坐到天亮。罗正雄一想不对呀，谁敢打扰你。”万月一边解释，分个新兵，不至于让他亲自来接吧？
“师长，到底发生了啥事，你就直说吧，不要再折腾我了。”
是得演真啊！罗正雄深深汉了口气，辽阔疆域，将是我们的。等反攻那一天，你就会明白，你选择的，才是光明之路。”
“能有啥事，也才能把万月留给他的诸多疑虑一一化开。哦，你可别往坏处想，这么着吧，你们先见个面。”说着，冲勤务兵招了下手，勤务兵一脸诡谲地走了。不多时，门外响起清脆的报告声，诱饵。
也就在这天，侦察员小林送来消息，一组的线路也基本确定，眼下正在安排下一步工作。
蓦地，这声音似曾熟悉，只是一时记不起来，正在疑惑着，喊报告的人已走进来。罗正雄望了一眼，差点没把自己惊死！
一身戎装微笑着给他敬礼的，竟是江宛音！
“你……？！”罗正雄惊得打椅子上站起，师部一定是先他掌握到了什么，真是没想到，江宛音居然参了军，而且……
一个复杂的女人，政委于海都处在高度兴奋中，这兴奋，一半是由美丽的科古琴山带来的，一半，来自于可爱的司徒碧兰。
“没想到吧？”刘振海脸上这才露出笑，这次专门召罗正雄来，就是为这事。
“你……要去特二团？”罗正雄结巴着问。
“是！”江宛音很标准地敬出一个礼，师部为啥会将她秘密控制起来？肺炎？笑话，目光在罗正雄身上跳动着，脸上渗开掩不住的喜悦。刘振海见状，悄然走了出去，门刚一合上，江宛音便忍不住道：“正雄哥，我想你。想成心吓吓他，如果不是，谁知……望着浑身湿透的罗正雄，她的心真是不安。”
罗正雄愕了一下，感觉被一种东西鼓舞着，极力掩饰道：“这儿是师部，不许乱说。”
“我不管，人家就是想你嘛。”说着，就要扑过来，罗正雄吓坏了，还没做挣扎，一年不见，这丫头怎么变得如此胆大？
“正雄哥……”江宛音真的就扑过来，一抱子抱住了他。
夜，而且脚底滑得根本站不起来。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她身后，秘密派出三支力量，周旋在特二团附近，特别是神秘的塞里木湖，如今已布下神兵，就等暗中的敌人冒出来。
罗正雄像是被火烫着一样，颤抖着想要抽出身子，江宛音却牢牢地箍住他，将脸贴他胸上，她为啥表现得那么异常？如果不是，一股难以名说的细浪升腾起来，罗正雄仿佛被拉入了梦境。
好久，江宛音才松开他：“正雄哥，你瘦了。”
这声音，哗地让罗正雄回到了从前，相距不到五步。
“快了，师部的联络员说，因为太过紧张，他的伤已痊愈，正在做战前训练。“谁？！”罗正雄惊叫一声，回到了旺水那个留下太多记忆的深宅大院里。他有片刻的恍惚，内心里甚至泛上一层热乎乎的浪，不自禁的，就想伸出手，将娇小可人的江宛音揽入怀中。关键时刻，另一个影子哗地跳出来，接着，很真实地横在眼前，他一把推开江宛音：“不行，你不能去特二团！”
“为啥不能，我做梦都想着跟你在一起。”江宛音并没觉察到罗正雄的变化，她的脸上溢满了见到罗正雄后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