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见过我那个师兄,但搜集了师父日常断断续续提及他的点滴,我还是拼凑出一个模糊的镜含苍。他就像俯视大地的苍鹰,绝不屑与地上那些虫蚁为伍,这次魔教以少胜多的战绩,让我对这个神秘的男子萌生更大的兴趣。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想法,反正呆在家里也是无聊,不如去寻他……也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只是眼下……水陆法会已经到了尾声,封千年却丝毫没有动身离开的打算,这个阴险的老狐狸不知道在盘算什么,看来那个年头暂时无法实施了。相信大哥二哥也早有所觉,却只是以静制动,整个沐府流动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主子,出事了……”
百虎三两步走入内堂,看着半倚帘栊的自家主子,虽然见惯了他各种样貌,却还是因那慵懒的风情而呆了一下。后面三个人的脚步声传来,就连一向沉稳的青龙,这时候神色也有些不对。
“慌什么?青龙,你来说。”
没好气地白了没脑子的家伙一眼,心知事情真的很严重,这四个人从来不会不经允许闯进来,现在居然连朱雀都忘了敲门……
“封红叶死了……”
深吸一口气,青龙言简意赅地道,一面静静地注视着主子的表情。
“死在翡翠阁里?他们认为跟我有关系?”
只稍稍动动脑子,我立刻猜出了七八分,如果不是牵扯到我,凭着四侍总是事不关己的态度,绝不会这么紧张。
“那些人在封红叶房里发现了一块儿玉佩,上面有主子的名字。”
一身黑衣的玄武淡淡地补充,语气之中充满了愤怒,从来没有对主子有任何的怀疑,这件事肯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你们相信我是无辜的?”
看着四人气怒的表情,我反而有些开心,绝对的信任,有时候就连亲人之间也很难存在。
“哼,主子怎么会看上那种女人?”
朱雀从一开始就对那个女人没有好感,现在死了居然还要连累他们主子,脸上厌恶之情明显。
眼睛望向院门,那些人很快就会过来兴师问罪了吧?倒不如……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四侍了然的目光下,想着翡翠阁走去。
翡翠阁早已经围了一群人,衙门里来了仵作正在验尸,气氛异常严肃,清了清嗓子,我镇定地道:“借过……”
有人回头,看到有凶手嫌疑的某人,神色变得古怪,周遭的人默默地让开来,许多人眼睛里充满了鄙夷,那些爱慕封红叶的青年,甚至带着深深的敌意。
走入屋内,桌上花瓶里还放着当季的鲜花,封红叶独有的脂粉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前两天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如今却僵硬地躺在床上,红润的面颊早已是惨白一片,身上的衣服因撕扯而显得凌乱无比,大片的雪肤映着蓬松的青丝,一道道红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仵作面无表情地翻动着尸体,老练的手法仿佛他手下的不是一个刚刚消失的生命,而是案板上待宰的鸡鸭。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他拿出帕子擦拭双手,语气毫无波动起伏:“死者生前受到凌辱,导致死亡的主要原因是由于窒息,身体中还残留迷魂药的成分。”
桌子上,一块儿青光流转的玉佩,上面清楚地刻着我的名字,潇洒的字体,是出自爹爹之手,这是我七岁时收到的生日礼物。我倍加珍惜的宝贝,如今却成为指责自己是凶手的证物,一层薄怒在温润黑瞳中扩散,冷淡的笑意却始终挂在嘴角。
“沐兄,这件事情,我希望对小女有个交代……”
封千年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丧女之痛让他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这时候完完全全成了一个悲痛欲绝的普通男人。眼睛赤红,他死死盯着桌上的玉佩,半响之后转而看着闻讯而来的沐氏夫妇。
“不可能是晚儿,绝对不可能是他……”
看着娘愤愤不平的神色,像是要拼了命冲到封千年面前理论,我安慰地开口道:“娘,事情总会弄清楚的。”
“晚儿……”
沐夫人泫然欲泣,她怎么能想到,当初的决定,会让女儿蒙受这样的不白之冤?晚儿是被陷害的,她想说出真相,不顾一切地说出来……
“封兄,我理解你失去爱女的痛苦,可犬子绝非杀人凶手,我以性命担保……”
掷地有声的话语,让一小部分人开始动摇,可是那块儿玉佩,却成了死证,上面还沾染着血迹,无声地控诉着凶手的残忍。
“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如果晚儿真是凶手,怎么可能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
无言地向三个哥哥望去,他们的眼里除了信任再无其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再没有了那层看不见的隔阂?
心口涌上暖流,突然觉得某些坚持是那样的无畏,现在的我,应该可以完全抛开从前的心结了吧?他们重视的是沐晓晚,不管是男是女,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担保?沐兄的人品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沐四公子的风评,我却早有所闻……”
这话说出,带着三分讥讽,一旁的人更加动摇,沐家第四子,在江南城向来都是混混恶霸的代称,这样的人,要他们如何相信?
就连沐镇南也说不出辨别的话来,他们夫妇疼爱晚儿是过了些,对他在外的所作所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因为他们相信女儿懂得分寸。哪料到……
该哭还是笑?最后只能是哭笑不得,看来我也有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一天,当初的刻意,变成今日别人打击我的致命武器。
目光扫过封红叶的尸体,还有恨不得杀了我为女儿报仇的封千年,总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闹剧。不管这场戏由谁主导,所为何事,我已经决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至于洗脱罪名的方法,那就用最简单的一种吧,我等不及要看他们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再次撩起珠帘,我微笑着走出晚轩,粉红色的珍珠晃动着,淡淡的光晕中,我看到四侍睁大了的双眼,那副吃惊的样子,突然让我觉得有些不自在,还是第一次穿成这样出来,该不会见不得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