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就下来吧!”
戏谑的嗓音贴着耳膜,一阵轰隆隆地响,我咬咬牙,继续向上爬。
半个时辰过去,我侧头看看身边的痕迹,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旁边那个“爬墙”的人,是镜含苍啊!那样变态的武功,毅力肯定超强,我欲哭无泪……死死握着匕首,右手火辣辣地疼,血丝从掌心滑下来,在莹白的胳膊上蜿蜒。当初那个人爬的时候,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仰头向上,居然还有很大一段,或者上面的上面还有标记……除了佩服镜含苍,我已经想不出别的话来了。
身体摇摇晃晃,像是随时要掉下来,我知道不会有危险,只要有天清老人在,就算从山顶摔下来,相信也会安然无恙。耳朵里一个声音叫嚣着:“放弃吧,放弃吧,摆脱这样非人的折磨……”这是我心底的声音么?嘴角忽然绽开笑容,我会坚持到底的,镜含苍能做到,我也可以,而且要比他做的更好。
无意间向上仰望,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一丈高的地方,就是痛苦终结的地点。什么也不想,只是一直一直向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愉悦之感涌上心头,风呼呼地从耳边吹过,几乎让我有了一种飞翔的错觉。身体不复存在,只剩下灵魂,喜悦着……
终于爬过那条线,代表镜含苍变态实力的刻痕,不是很深,是不是说明到了这里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对那天他出手的印象太过深刻,我总是下意识地拿自己同他比较,如果超越了那个人,我就真的算是成功了吧?
“好了,晚儿,放手吧!”
温和之中夹着怜惜的嗓音,对于此刻的我来说有些恍惚,天清老人说了什么,我听不到。
一直一直向上爬,这样有什么意义呢?已经不重要了,征服,是心底本能的渴望。
躺在山顶,又是夕阳满天,我特别喜欢这种暖暖的颜色,似乎要把整个人揽进怀抱的温柔。云朵好近又好远,眼睛合上,我沉沉地睡去。
天清老人怀里抱着晚儿,脸上是从未见过的奇特神色,这孩子,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可是,这样倔强的性子,早晚都会受伤。只希望,有个人可以和他一起承受,保护他,疼爱他……
早在看到晚儿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孩子是女儿身,从来不收女徒,却因她而破例。只因为,这一切,都是上苍的安排。
注定,她要有不平凡的际遇。
夜黑的就像墨一样,身子沉浸在无穷的墨海之中,起起浮浮随波逐流。疼痛接着疼痛,似乎永远没有停息的时候,秀眉微蹙,眼睛仍然紧闭着,耳旁却听到一声声呼唤:“晚儿……晚儿醒醒……”
一开始并不想管那聒噪的声音,可是那断断续续的呼喊太过扰人,我气愤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一张微笑的“老脸”。一碗黑漆漆的东西在他手里冒着烟,连空气都开始发苦,那药该不会是给我喝的吧?
“没错,喝了身体就不会这么疼了。”
看到晚儿小小的脸都皱在一起,排斥的表情是那样明显,天清只得放轻了声音,笑眯眯地道。
“好吧……”
经他这么一说,身体更像是被人卸开又重新装在一起一样,每一块儿肌肉都酸痛得要命。如果不喝药的话,这种状况估计最少要持续个七八天。颤颤地双手接过药碗,屏住呼吸一口气灌下去,满嘴苦涩像是吞了十斤黄连。心里不禁偷偷怀疑,天清是不是蓄意报复,把药熬的这么苦?
“晚儿,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明天,我就要起程回寒禅寺去……”
这才发现身边还静静地坐着一个人,忽然想起沐潋滟的要求,他走了这戏可就没法儿唱下去了。
“慧真,你能不能帮我最后一个忙?”
收敛起嬉皮笑脸的神情,我表情严肃地道,肠子却开始微微地抽搐。骗一个老实人,我有点儿良心不安。
没有说话,他只是无声地注视着我,用眼睛询问到底是什么事。
“我听说苍梧山有一种相思草,我可能要在这儿呆几年,你能带一棵回去给我爹娘么?”
本来一开始只是单纯寻找一个借口,可是想到很长时间都不能见到爹娘,眼圈儿不由自主红了,声音也微微发颤。
“好。”
没想到晚儿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心思却如此细致,怜他如此孝心,当下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慧真,上次你师父说的凤泉水就在山后,你用瓷罐装回去一些吧。”
天清坐在他的宝贝摇椅上,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若无其事地道。
这老头儿,果然不是省油的灯,靠着床沿,我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相思草五百年才得以长成,且作用一般人并不知道,你要这种草做什么?”
天清脸色郑重,相思草可以让人想起前世……灵光乍现,他有些吃惊地道:“难道,你要让慧真吃下这相思草?”
不愧是我沐晓晚的师父,这样都能给他想到,希望事情不会因此变得麻烦。把沐潋滟威胁我的事情讲了个详细,但见天清沉吟良久,最终无奈地叹息:“一切都是孽缘,但愿能有个了结。”
“师父,你知道相思草长在什么地方么?”
这才是我告诉他一切的目的,想我根本就没有见过相思草,要不是因为沐潋滟,我根本连听说的机会也没有。所以,鬼才知道它长在哪里?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高大的梧桐树,叶子像蒲扇一样挥舞着,就连无孔不入的阳光也难以穿透,所以它的下面根本没有任何植物。四五个人才能合抱的树干,苍老而矍铄地屹立着。来来回回看了一遍,没有任何可以让我联想到相思草的东西。不满地看向师父,难道他在开玩笑不成?
“你看这里……”
天清指着梧桐树干一处焦黑的地方,那里似乎曾被雷电击中,留下一个圆桌大小的黑洞,再也无法愈合。经历了雷击,没有燃烧成灰烬,反而欣欣向荣起来,这就是造物主所创下的奇迹么?可是,就算再怎么“伟大”的梧桐树,跟相思草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