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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彻骨的痛

蔓祯小筑内的花花草草终于没能抵挡住秋风萧瑟,前几日还是百花争艳的园子内,如今却只剩下三种色彩:绿,黄,红。看着丫杈上零星的树叶仍旧与秋风坐着顽强的搏斗,却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命运的束缚,随着那秋风在几旋几转后落到了厚重的土壤之中。

“福晋在为它们难过吗?”嫣儿站在一旁,好奇的问。

我不禁莞尔,什么时候我竟然也会被人认为“伤春悲秋”。

“那是它们生命的必经之路,更何况它们唯有破败后才能重新茂盛,本也是没有什么好伤心的。可是看着这幅景象,难免想要叹息。走吧,陪我去尔岚那里看看。”

“是。”

踏进尔岚的院子,就听到了院内叽叽喳喳的声音,本想转身离开,却发现门口的小太监已经尽职尽责的喊道:“和硕格格到!”

无奈的撇嘴,我只得硬着头皮进入。看着眼前满脸笑容的人儿,心中只有反感。

“见过福晋。”

“蔓琦啊!快坐,咱们姐妹间哪有这么多礼?昨天真是多亏了你,才让尔岚妹妹渡过了一劫啊!”芊若伸出玉手,拉着我坐在她的旁边。

“就是啊,格格可真是厉害啊,就是尔岚身上那个长长的刀疤,以后可怎么……唉!”傲姗满脸的惋惜,不住的摇头。

笑容僵在了唇边,她是在说那个刀疤么?如果没有这个刀疤,她还能活到现在么?难不成她是以为我是故意给尔岚弄上的刀疤就是为了防止她和我抢胤祯么?

“姐姐说的是,那个刀疤真的挺难看的。”既然她要这样说,我便依了她。淡定的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我喝下一大口,以镇定自己的内心。

傲姗可能也没料到我会不反驳,而是顺着她说,脸上讪讪的,只得去过一块桂花糕放入嘴中掩饰尴尬。

“各位姐姐,你们先坐着,我去里面看看。”

想来昨天宛熏将这房间整理的很好,一切都恢复如常了,不过是空气中飘荡的酒精味无声的诉说着那场手术的行进。尔岚睁着眼睛,因为太过虚弱,她的眼睛深深的凹进去,脸也显得愈发的笑了,见到我进来,竟然发出了冷哼。

“姐姐现在觉得怎么样?”我忽略她的敌意,坐在床边。

“肚子上这么大的一条疤痕,妹妹既然懂的这么多,应该不用我再多说。”看来,她也觉得这刀疤是我故意弄上去的。“从没有见过哪一家人生孩子还会留疤的。”呵呵,她的娇小声听得我毛骨悚然。

淡定,淡定,我看看自己泛白的指节。生生的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来:“姐姐可能会出现伤口疼痛、腰背酸痛、口干等不适,不必紧张。”

我深呼一口气,转向她的侍女:“福晋今天只能吃流质的食物,到了明日可以吃半流质的食物。但要以清淡为主。现在可以适当起床活动了,你要好生伺候着,听明白了么?”

那婢女连连称是,我看情况也交代的差不多了,便起身离开。

胤祯说的对,看来我真的不适合和她们有来往,每每见到,总是没说上几句话便急着离开了,最可恶的是,你以诚心相待,却总是被别人想歪,想我昨日如此相助,甚至没有顾虑到手术一旦失败,我将会承担些什么,现在想起来心中还有一些后怕,可是她们竟然如此狭隘!

秋风吹过下摆,漾起丝丝冷意,怕是人心比这秋风更冷。

硬着头皮走向芊若傲姗之间,却被一个肉团撞上了!

“哇!”那个肉团大声的叫着,眼睛里却是没有一滴泪珠。

“弘春!怎么了?”是傲姗,声音里竟带着丝丝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怜爱。她快速跑过来,将弘春抱入了自己的怀中,又将他向远处蹭了蹭,仿佛他在我身旁一时就有危险。

原来,这就是弘春了,上次见到也没太注意,他虽然小,眉目间却有了胤祯的风采……不让自己再这样瞎想下去,我蹲下,不顾傲姗警惕的眼神,轻轻拉过他的手。

“你是弘春?”我微笑着问。

“恩。”弘春的眼睛骨碌碌乱转,手也不安分的想要往出拽。“你是谁?可以陪我玩吗?”他的声音还透着一股奶气。

“我?我是蔓琦啊!你可以过来找我玩啊,我就在……”还没回答完弘春的话,却见到府中的管家王永声快步走来。

“给福晋们请安。”

“免了。”芊若面无表情的说道:“出了什么事?”

“回福晋,门口有个人说是要找和硕格格。”说着,他看向我,眼神中带着犹豫:“他说奴才只要问您一句,‘用了我的人,怎么连一句谢字都没有?’您就知道他是谁了。”

“是,我知道了。”脸上不经意间竟然多了一抹笑意。“以后他来了直接把他带到蔓祯小筑去便可,我这就回去。”

“哎,妹妹何不把他带到这里来呢?人多才热闹啊!我们天天在府中闷着,哪里像妹妹有这么多朋友。”傲姗眼睛一转,不知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姐姐,这是我以前的老朋友了,不懂什么规矩,怕带过来惹您生气。改日,您要是觉得闷,就到我那里坐坐。”任笑容布满脸颊,心却是越沉越深。

“去你哪里?我们岂敢!爷已经吩咐了没有他的指令我们不得进入“蔓祯小筑”!”傲姗傲慢的摇着扇子,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看来她早对胤祯的这个“旨意”耿耿于怀。

正在思考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美丽的芊若开口了:“蔓琦,你不是还有客人,我们姐妹之间的事情不打紧,你先回去罢!”

傲姗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我真的不懂为什么芊若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可是她的人情,我记下了!

“那我就先退下了。”恭敬地福身。我转身就走,竟然开始庆幸有芊若这样的嫡福晋了,如果这个位置让傲姗做了,即使有胤祯宠着我,在府中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霍瑾!”看到他背对着我,我竟然冒出了吓他一下的鬼点子。

可是他显然没有被我吓到,而是悠闲的转身:“听说你昨日晕倒了?还好吧?”

“都是老毛病了,你们不用一个个都那么紧张兮兮的。”我正想帮他倒一杯茶,站在一旁的沫儿忙走来“抢”过我手中的茶杯,倒好后恭敬的递上去,却不知该如何称呼,一双手就那样孤零零的伸着。

霍瑾忙抬手接过:“你不必拘谨,叫我霍瑾便可。”

呃,沫儿显然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我制止了。

“沫儿,你先下去吧,对这个人不必拘束的。”我随意拎起一块山楂糕,往嘴里送。

“是。”

“你昨日的手术怎么样?”

“还好吧,都是些小手术,大的也不敢做啊,你呢?”

……

时光缓缓的流动着,当夕阳的余晖让整个房屋都披上金黄色的霞光时,我送霍瑾离去。

站在府门口,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卖糖葫芦的小贩尽职尽责的吆喝着,卖包子的人家散发出阵阵香气,还有卖胭脂水粉的……

想着霍瑾今日提及宛熏时眼光的避闪,看来我没有猜错。这样真好,我们每个人都有着平淡却不失幸福的生活,更可贵的是,怀揣着梦想前行。

调皮的站在府门口乱晃,我一会儿捉弄着低飞的麻雀,一会儿用手划出云流动的轨迹,甚至仔细的观察者路上行人的表情……原本无聊的事情我却做的兴致盎然。

不知是谁突然将我拉起来,我一个踉跄差一点跌倒。

“你今天一天都干了什么?”低沉的声音,却夹杂着浓浓的怒意。抬头,胤祯的脸色竟然是铁青的。

“你怎么了?”我疑惑的摸他的头,确认他是否发烧了。不曾想手却被他狠狠的打掉。

“回答我的话!”他猛地哈气,嘴角竟然出现了一抹讽刺的笑:“和霍瑾聊得怎么样?你们怎么有这么多话要说?”胤祯嘴边的笑意愈发的浓烈,可是为什么我感受到的只有冰冷和凉意。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你究竟什么意思?”胸中涌动的是不好的情绪,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咱们新婚第二天你就忙着回去找他,我心中虽然不高兴,但想着你们朋友的情谊我也就答应了。前两日他又送来什么鸽子,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是今天你明知道我早已发话蔓祯小筑除了你其他人一律要有我的许可才能进入,你却大摇大摆的把霍瑾领进门。更过分的是你竟然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就在那间屋子里和他单独呆了几个时辰之久!你知不知道这让别人看到会多想!”

“别人多想?多想的是你吧!还有,你竟然派人监视我?”胸中的怒火也不可抑止的燃烧了起来。我看着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没有!府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用的着我监视吗?”他愈发的生气了,用力的扣住我的肩,疼痛感从肩头一点点蔓延着。

周围的奴才都颤抖着,不敢抬头。看来,是有人在胤祯面前说了什么。

“好啊!那你告诉我是哪一双眼睛看到了吗?”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再平静一些。

“这……今日我回来到尔岚那里去看时傲姗告诉我的。”他的语气弱了下去,然而随即又强硬起来:“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傲姗,傲姗,又是她!舒舒觉罗氏傲姗,你究竟想怎么样!

“她说的你就都信了是吗?那你怎么不听听我怎么说!”甩开胤祯的手,我头也不会的向府里走去。

“你给我站住!”

“我不站!”

一路向着蔓祯小筑走去,心中的怒火慢慢平息了,可是委屈却一点点漫了上来。竟然就听她人的一面之词就怀疑我,竟然给我翻旧账。如果他有任何不满可以当面说清楚啊!竟然怀疑到霍瑾的头上,简直不可理喻!

“格格,格格……您走慢一点。”嫣儿努力地跟上我的步伐,可是我的脚步却是越走越快。

进门,关门。没有力气再去欣赏什么美景,没有心情再去感受什么爱意。背靠着门,我无力的坐下,任凭沫儿嫣儿不住的叩门,却不想理会。

泪,一颗颗汹涌的滚落,止不住。连成线。原以为,无论我和胤祯之间间隔了多少人,我们至少可以彼此理解,彼此信任,所以便觉得自己是幸福的,现在看来,是我太傻。

“格格,您把门开开好不好,我和嫣儿又没有惹您生气,您不能将我们一并关在外面吧!”

“您生气也要开门啊!”

“您至少出个声音,也好让我们放心啊!”

……

外面的风呼啸而过,像极了恐怖片中的背景音乐,从不知道,在这个充满了浪漫以及梦幻的蔓祯小筑中,我竟然会有这样的感受。终于心软,我无力的打开了门,然后随意的依靠在小榻上,闭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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