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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京都府外谢必安

原来的京都府尹梅执礼,是柳氏父亲的门生,一向偏着范府,在郭保坤黑拳案中,帮了范闲不小的忙,后来范闲在牛栏街遇刺,梅执礼身为京都府尹自然也要受罚,被罚俸一年,留职查看,但谁也没有料到,第二年又出了chūn闱一案,几番折腾下来,梅执礼终于被从这个位置上赶了下来,下放到外郡去了。

范府与老梅还偶有书信来往,所以范闲清楚那位当年的梅府尹,其实万分高兴离开京都府这间万恶的衙门。

堂上,一大排看上去贫苦不堪模样的人,正跪在案前失声痛哭。这些人都是抱月楼死去jì女的亲人,一边痛哭,一边痛骂着范家,口口声声请青天大老爷做主。

现任的京都府尹田靖牧满脸正义凛然,唇角微微抽动,眼眶中一片湿润,似乎是被堂下这些苦主的说辞打动的无以复加,马上下令府上衙役速去抱月楼捉拿相关嫌犯,现场勘验,又郑重其事地表白了一番为民做主的心愿,命人去范府请那位无恶不作的范家二少爷,却根本没有提到袁梦等人的名字。

范闲混在人群中冷眼看着,看出那位田靖牧府尹眼中的微微慌乱之sè,心知对方也知道,那三位牵涉到jì女命案中的打手已经死了的消息。

对于堂上那些苦主的叫骂声,范闲没有丝毫反应,毕竟抱月楼害死了那几名jì女,自己和弟弟不过被骂几句,又算什么?他只是在怀疑,这些苦主究竟是真的,还是二皇子那边安排的,监察院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但他却不能什么都不做。

京都府的审案是很乏味的,这种戏码千百年来已经演过许多次了,虽然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们依然津津有味,但范闲已经将心思转到了别处。他今天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估算着有件事情马上就要发生。

自己的岳父,一代jiān相林若甫之所以最后黯然被迫下台,虽然从根源上说,是因为自己的横空出世,陛下圣心一动所致,但具体的导火索,还是当初那位死在葡萄架子下面的吴伯安。因为山东路的彭亭生授意大整吴家,整死了吴伯安的儿子,所以吴伯安的遗孀才会进京告状,在途中被相府的人截杀,却凑巧的被二皇子与李弘成救了下来——今天,二皇子会不会又来这么一道?

岳父的下台,范闲其实并不怎么记仇,但却记得了二皇子的手段。本来按理讲,真正玩弄yīn谋的高手,绝对不会重复自己的手段,但他将二皇子看的透彻,对方虽然喜欢蹲在椅子上摆出个莫测高深的模样,但在自己这么多天的试探下,终究还是显露了年轻人稚嫩与强拧的一面。

除了监察院的恐怖实力,范闲比二皇子更占优势的就在于此,他虽然这世的年龄比二皇子小,但实际上的阅历,却不知道要丰富多少。

…………不一时,京都府衙役已经带回了抱月楼如今名义上的主事人,石清儿,还有相关的人手正在抱月楼后方瘦湖畔里寻找痕迹,只是目前命案没有直接证人,所以也不知道埋尸何处,当然找不到尸首。

范闲看着堂内跪在青石地板上的女子,在猜想她究竟会如何应对,是慑于自己的压力而老实安份一些,还是依旧有些不甘心。至于埋在抱月楼里的尸首,监察院早已经与史阐立配合着,在一个夜里取了出来,放到了京郊好生安葬,只等着这案子真正了结以后,再想办法通知她们真正的家人。

堂内的石清儿咬着双唇,虽不是一言不发,但也是上面的大老爷问一句,她才斟酌半晌应一句,她心里对这件事情明镜似的,来之前那位史先生早交待过了,自己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好在如今的东家要求也不严苛,并不要求自己攀污什么,也不要求自己为范家二少爷掩饰什么,只是照直了说。所以不等京都府尹用刑,她就将当初抱月楼的东家姓甚名谁,做了些什么事情,交待的一清二楚,但在jì女命案这件事情上,却一口咬死,是那位正被刑部通缉的袁大家袁梦指人做的,东家虽然知道此事,但并不曾亲手参与。

京都府尹本有些满意堂下跪着的这女子应的顺畅,但听来听去,似乎总有为范家二少爷洗脱的意思,而且二皇子那边早交待过,这件事情断不能与袁大家扯上关系,便将脸一黑,将签往身前一摔,喝道:“这妇人好生狡猾,给我打!”

便有京都府的衙役拿着烧火棍,开始对石清儿用刑,石清儿咬牙忍着疼痛,知道这一幕一定有范家的人看着,自己既然已经没了三皇子这个靠山,想指望着依靠范家在京都生活,那就得一条道走到黑。

她忍痛不语,却不是不会发出惨叫,咿咿呀呀地唤着,疼痛之中含着幽怨,在京都府的衙门上飘来飘去,倒让围观的百姓都觉得有些不忍。

范闲在外面看着这幕,有些意外于这个女人的狠气。

用刑一番后,石清儿还是头前那几句话,京都府尹正准备再用刑的时候,去范府索拿范思辙的官差却是满身灰尘、一脸颓败地回来覆命。

原来这一行人去范府索拿范思辙,他们请出京都府的牌子,强行进去搜了一番,但此时的范思辙,只怕已经到了沧州地界,正在马车里抱着妍儿姑娘喟叹故土难离,哪里搜得到!这些差役们,正准备多问几句的时候,就已经被柳氏领着一干家丁用扫帚将他们打了出来。

听着属下受辱,京都府尹毫无生气之sè,反是暗自高兴,高声喝斥道:“这等权贵,居然如此放肆!居然敢窝藏罪犯……”他拿定主意,明天便就着此事上一奏章,看你范府如何交待。

范闲冷眼看着,心里却不着急,有柳氏在家中镇宅,他是知道这位姨娘的手段,哪里会处置的如此思虑不周?更何况小言公子玩弄yīn谋是极值得信赖的,当年整个北齐朝廷都被他玩在掌心之中,更何况是区区一个京都府,一个刑事案件。

果不其然,府外围观的人群一分,行来几个人,领头的那位便是范闲第一次上京都府时的伙伴,范府清客郑先生,当年京都府赫赫有名的笔头。

这位郑先生有功名在身,不用下跪,只对着案上的府尹老爷行了一礼,便说道:“大人这话大谬,京中百姓皆知,我范府向来治府严明,哪里会有窝藏罪犯这种事情,至于二少爷究竟犯了何事,还需大人细细审来,我范府绝不偏私。”

京都府尹田靖牧知道眼前这位清客,乃是京中出了名的笔头,而他身边那个状师宋世仁,更是出名难缠的讼棍,范家摆出这么个阵势来应着,想必是准备走明面路线,将脸一沉喝道:“既不偏私,为何还不速将犯人带上!”

寒秋天气,宋世仁将扇子一挥,嘲笑说道:“捉拿犯人,乃是京都府的差事,什么时候论到旁人管了?”

田靖牧冷笑道:“你家二少犯了事,自然要将人交出来……若不交人,难道不是窝藏罪犯?庆律之上写的清清楚楚,宋世仁你还是住嘴吧。”

宋世仁却不听话,笑吟吟说道:“庆律有疏言明,犯家必须首先交人……只是大人,范家二少爷早已于八天之前失踪,叫我们到哪里找人去?”

田靖牧气极反笑道:“哈哈哈哈……好荒谬的借口!”

宋世仁愁苦着脸说道:“好教府尹大人知晓,并非借口……数rì之前,范府已上京都府举报,言明二少爷诸多yīn私不法事,只是大人不予理会,而且当时也一并言明,二少爷已经畏罪潜逃,请京都府速速派差役将其捉拿归案。”

他再摇纸扇,沉痛说道:“范尚书及小范大人,大义灭亲还来不及,怎么会私藏罪犯?”

田靖牧一拍惊堂木,忍不住骂道:“范家什么时候来举报过?又何时报案范思辙失踪?本府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你休想将水搅浑了,从中脱身。”

“有没有……烦请大人查一查当rì案宗,便可知晓。”宋世仁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

田靖牧心头一凛,马上惊醒了过来,极老成地没有喊差役当场去查验当rì案宗,而是寻了个借口暂时退堂,自己与师爷走到书房之中,将这几rì来的案宗细细看了一遍,等看到那张记明了范府报案,范家二少爷畏罪潜逃的案宗时,这位京都府尹险些气的晕了过去!

明明没有这回事情,怎么却突然多了这么一封卷宗!

京都府衙看管森严,就算是监察院动手,也极难不惊动任何人……他……他……他……范家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玩了这么一招?田靖牧的脸sè极其难看,心知肚明是京都府有内鬼,只是一时间不能判断,到底是少尹还是主簿做的这件事情。

等田靖牧再回到堂上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最开始那般硬气了。毕竟案宗在此,而且先前查验的时候,京都府少尹与主簿都在自己身边,就算自己肯冒险毁了范家报案的案宗,也没有办法瞒下此事。

如此一来,就算范思辙将来被定了罪名,但范府已然有了首举之功,范家二少爷畏罪潜逃之事,范府也没有刻意隐瞒——这般下去,还怎么能将范府拖到这摊子浑水里来?至不济最后陛下治范府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削爵罚俸了事,根本不可能达到二殿下所要求的结果!

京都府尹好生头痛,却不肯甘心,黑着张脸与范家庞大的讼师队伍继续展开着较量。

…………京都府暂时退堂,范闲知道明面上的功夫已经差不多了,范思辙从此就成为一位畏罪潜逃之人,等着自己将来真的大权在握时,自然会想办法洗清,而范府也终于可以轻身而出,从此一身轻快。

至于如今的抱月楼名义上的东家史阐立,由于他是在案发之后接的手,京都府再怎么蛮不讲理,也没可能将他索来问罪。

范闲忍不住笑了笑,还和身边一位看热闹的大汉就着案情讨论了几句,眼瞅着那些苦主们正在衙役的带领下,去府衙后方的一处地方暂歇,他唇角一翘,与大汉告辞后跟了上去,眼光瞄了一眼街角雨檐之下,一个书生般的人物。

那些jì女的家人满脸凄楚地往街角行去,将将要消失在那些围观人群的视线中时,打横刺里竟是杀出了四五个蒙面大汉,手里拿着明晃晃的直刀冲了过来,这些蒙面刺客刀光乱舞,下手极狠,便朝着那些苦主的身上砍了下去!

街头一片叫嚷哭嚎之声,那些看热闹的民众也是一声喊,吓得四散逃开。

范闲站在一棵大槐树下面,眯眼看着这一幕,心里没有丝毫担心,反而是对二皇子那方的实力有些看轻,对方果然施展出了同样的手段,行事实在是拙劣的狠,上次栽赃宰相能够成功,是暗合了陛下之意,陛下不愿意戮穿,你今天在大街之上又来这么一手,难道不怕陛下耻笑你手段单一吗?

至于这些苦主的xìng命,他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果不其然,在街口处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了一批路人,直接混入了战团之中,极其快速地将那批命案苦主掩在了身后,而迎上了那些杀手。

又是路人,是范闲最喜欢的那些路人。

路人手上没有拿刀,只是拿着监察院特备的刺尖,不过三两下功夫,便破了那几个刺客的刀风,欺近身去,下手极其干净利落,出手风格简洁有力,竟似带着几丝五竹大人的痕迹。

范闲眉梢一挑,知道这是因为六处的真正主办,那位影子是五竹仰幕者的关系。

二皇子那边派来的刺客其实身手也不错,但和六处的这些人比较起来,总是显得下手有些冗余之气,稍一对战,便溃败不堪,这些人下意识里便想遁走,但却被那些路人如附骨之蛆一般缠着,毫无办法。

当当几声脆响!

这场突如其来的狙杀与反狙杀嘎然而止,那几个蒙着脸的刺客惨然倒在街面之上,身上带着几个凄惨的创口,鲜血横流。

范闲看着那边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对于小言的安排十分满意,留不留活口无所谓,但是不能让这些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走,想必这些刺客的身上都带着监察院秘密的印记,以便栽赃给自己,而这场狙杀的结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皇子们养的死士,只能算是兼职的刺客,遇见六处的专业人士,自然会败的很惨。

便在此时,奇变陡生!

街角那个正在屋檐下躲雨的书生,忽然间飘了出来,杀入了战局之中,只见他一拔剑,意洒然,剑芒挟气而至,真气jīng纯狂戾,竟是带着街上积水都跃了起来,化作一道水箭,直刺场间一位苦主!

好强悍的剑气,竟是出自如此文弱的书生之手,场中那几位伪装成路人的六处剑手一时不及反应,也不敢与这雨剑相混的一道白气相抗,侧身避开,尖刺反肘刺出,意图延缓一下这位高手的出剑。

嗤嗤数声响,尖刺只是穿过了那位书生的文袍下摆,带下几缕布巾,却是根本阻不住他的一剑之威,只听着噗的一声,那柄无华长剑已经是刺入了一位苦主的身体!

…………谢必安,二皇子八家将中最傲气的谢必安,曾经说过一剑足以击败范闲的谢必安,出剑必安的谢必安。

范闲第一眼就认出了屋檐下躲雨的书生是他,但根本没有想到,以对方的身份实力,竟然会如此不顾脸面地对一位苦主出手,此时大局已定,就算谢必安杀了那个苦主,又能如何呢?

他以为谢必安只是奉命前来监视场中情况,根本想不到对方会抛却傲气出手,所以反应略慢了一丝。

谢必安在出剑前的那一刹那,其实就已经知道,既然六处的人在这里,那么栽赃的计划定然是失败了,他虽然狂妄,但也没有自信能够在光天化rì的京都街头,将那些常年与黑暗相伴的六处剑手全部杀死。

但他依然要出剑,因为他心里不服,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下被那些路人刺倒,而自己想要杀的苦主们虽然惊恐,却是毫发无伤,这种完全的失败,让他愤怒了起来,从而选择了不理智而狂戾的出剑。

杀死一个苦主也是好的,至少能为二殿下在与范闲的斗争中挽回些颜面,而且……只要这些jì女的亲眷死了一个,范闲总要花很多jīng力在解释这件事情上。

他轻轻握着剑柄的右手感到一丝熟悉的回颤,知道剑尖已经又一次地进入了一个陌生人的身体,又会带走一个无辜者的灵魂,有些满意,甚至是嚣张地笑了笑,回剑,看着那位苦主胸前的血花绽开。

然后……他的笑容马上僵住了。

谢必安自信绝不会失手的一剑,也确实实实在在地刺入了那位苦主的身体,但唯一有些怪异的是,剑尖入体的部位,略微向中间偏了那么一两寸,也就是这段距离,让他手中的的剑,没有直接杀死对方。

而且他已经失去了第二次出剑的机会,因为他面前的苦主,就像是一只风筝一样,惨惨斜斜,却又极为快速地向着右手边飞了出去!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竟然能够平空将一个人,牵引向了完全违反物理法则的方向。

…………谢必安下意识里手腕一拧,长剑护于胸前,霍然转首看去,却只来得及看见刚赶过来的范闲,收回踹出去的那只脚!

“范闲!”

身为极高明的剑客,他第一时间查觉出了对方的气息,在尖叫声中,凝聚了他全身力量的一剑,笔直而无法阻止地向着范闲的面门上刺了过去。

此时,六处的那几位路人知道范提司到了,很有默契地护着惊魂未定的苦主们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范闲一脚救了先前那人一命,此时根本来不及抽出匕首,看着迎面而来的寒光,感受着那股凛烈的剑气,感觉自己的眼睫毛似乎都要被刮落了一般!

他一抬手,嗤嗤嗤,三声连环机簧之sè连绵而起,三枝淬着见血封喉毒液的弩箭,逆着剑风,快速shè向了谢必安的面门。

此时剑尖所指是面门,而暗弩所向亦是面门。

两个人很明显都没有比拼脸皮厚度的兴趣,范闲沉默甚至有些冷漠地一扭身体,凭借自己强悍的控制身体能力,让那把寒剑擦着自己的脸颊刺了过去,狠狠一拳击向了谢必安的胸腹。

这一拳上挟着的霸道真气十分雄浑,破空如雷,如果击实,谢必安必要落个五脏俱碎的下场。

谢必安拼命一般左袖一舞,舞出朵云来,勉强拂去了两柄细小的暗弩,想趁此一剑要了范闲xìng命,哪里料到范闲竟然敢如此行险,生生递了那个恐怖的拳头出来!

他怪叫一声,横腕一割,左手化掌而出,拍在范闲的拳头上。

喀喇一声脆响,谢必安的腕骨毫不意外的断了!

“范闲!”

谢必安愤怒地狂喝道,不是因为畏惧范闲的真气,而是拳掌相交时,一道淡淡的黄烟从二人拳掌间爆了开来,谢必安没有想到范闲竟然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还会用毒烟这种下作手段!

此时毒烟入体,他剑势已尽,横割无力,又急着去迎范闲那一记诡异而又霸道的拳头,空门大开,三枝弩箭的最后一枝刺入了他的肩头。

又中一毒。

…………“范闲!”

谢必安第三次狂乱愤怒而又无可奈何地咒喊首范闲的名字,知道自己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强行运起体内真气,一剑西出,直攻范闲的咽喉,毒辣至极,而他整个身体已经飘了起来,准备掠上民宅檐上,逃离这个身具高强实力,却依然yīn险无比的另类高手身边。

但范闲怎么会让他逃?

一道灰影闪过,范闲已经在半空之中缠住了谢必安的身形,右臂疾伸,直接砍在了对方的脚踝上,这一记掌刀,乃是用大劈棺做的小手段,虽然攻击的是敌人最不在意的边角处,却给对方带来了极大的损害。

谢必安闷哼一声,只觉脚踝处像是碎了,一股难以忍受的疼痛迅疾染遍了他半个身体,让他逃离的速度缓了一缓。

也就是这一缓,范闲沉默着出手,在片刻时间之内,向谢必安不知道攻了多少次,二人重新站立在微有积雨的街面之上,化作了两道看不清的影子,一道是灰sè,一道是黑sè,纠缠在了一起。

啪啪啪啪一连串闷响,谢必安身上也不知道挨了范闲多少记拳脚,虽然范闲下手太快,所以真气未能尽发,谢必安仗着自己数十年的修为硬抗住了,但是剑尖如风,竟是连范闲的身体边都挨不到一下,这个事实让谢必安开始绝望了起来。

对方的身法怎么这么快!

谢必安尖叫一声,疾抖手腕,剑势俱发,化作一蓬银雨护住自己全身,终于将范闲逼退了数步。

钉的一声,他颤抖的右手拄剑于地,剑尖刺在积水之中,微微颤着,带着那层水面也多了几丝诡异的纹路。

看着不远处面sè平静的范闲,谢必安感觉身体内一阵痛楚,经脉里似乎有无数的小刀子在割着自己,他知道这是范闲先前的攻势,已经完全损伤了自己的内腑,而他中的毒也渐渐发了,右腿也快要站立不稳,面对着一脸平静的敌人,谢必安已经丧失了出手的信心。

“九……”谢必安知道自己就算不轻敌,也根本不是范闲的对手,此时他对于范闲的实力评断已经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想法,微一动念,他的眼中惘然之后多了些畏惧,刚刚说了个九字,体内的伤势复发,咳出几道血丝吞了末一个字。

他望着范闲,眼中闪过一丝惘然。他还记得自己在抱月楼外的茶铺里,曾经大言不惭地说过,仅凭自己一人,就可以把范闲留下来。

这是建立在对自己强大的信心,和对范闲的判断之上,虽然面前这位姓范的年轻人,曾经在去年的牛栏街上杀死过程巨树,但是谢必安根本不相信一个权贵子弟,能够有毅力真的投身于武道之中,能够拥有真正jīng湛且实用的杀人技……但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富家公子哥,居然已经迈入了九品的境界!

“……九品!”谢必安咳嗽不止,却依然挣出两个字来,右手的拇指极轻微地动了一下,按在了剑柄之上。

…………范闲脚尖一点,整个人像道箭一般来到谢必安的身前,黑sè的寒芒划过,用自己最擅长的匕首,割断了谢必安用来自杀的长剑,同时狠辣无情地一拳击打在谢必安的太阳穴上,然后如道烟一般闪回,就像是没有出手一般。

谢必安凄凉无比地昏倒在街上的污雨水之中,震起几丝不起眼的小水花,身上满是伤痕。

范闲不会给失败者任何发表感想、摆临终pose的机会。

———————————————————————————终于京都府的衙役们畏畏缩缩地赶了过来,京都府尹闻讯也貌作惊讶地赶了过来,一看场中局势,他的心头一凉,知道二皇子设计的所有事情全部都泡了汤,此时再看那位微笑着的范提司大人,田靖牧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有人想杀人灭口,我凑巧来京都府听弟弟那个案子……凑巧碰上了。”范闲满脸平静地说着,右手却还在微微地颤抖,“幸好身边带着几个得力的下属,才不至于让这些人yīn谋得逞。”

私自出手的谢必安没有自杀成功,对于范闲来说,能够获得八家将中的一人,实在是意外之喜。二皇子府上的八家将,在京都并不是秘密,今rì这么多民众眼看着谢必安刺杀命案的苦主,对于八处的造谣工作来说,实在是一次极好的配合。

范闲真恨不得对躺在地上的谢必安说声谢谢。

京都府衙役们接管了一应看防,接下来就没范闲什么事情,他不需要此时就点明谢必安的身份,自然有下属来做这些事情。

“这人就交给大人了。”范闲似笑非笑地望着京都府尹,“贼人yīn狠,还请大人小心看管。”

范闲没有将谢必安押回监察院的想法,就算最后问出此次谋杀苦主是出自二皇子的授意,但如果是监察院问出来的,这味道就会弱了许多。他此时直接将昏迷的谢必安交给京都府,其实何尝不是存着yīn晦的念头。交过去的谢必安是活的,如果将来死了,以后的事情就将会变得格外有趣。

京都府尹是三品大员,监察院非受旨不得擅查,难得出现这么一个yīn死对方的机会,范闲怎能错过,怎舍得错过?若真错过了,只怕连小言公子都会骂他妇人之仁。

…………初霁后的京都,人们还没有从先前的震惊中摆脱出来,毫无疑问,今天京都府外的事情,又会成为京中饭桌旁的谈资。而在知情权贵们的眼中,二皇子与范闲的争斗,胜利的天平已经在向后者严重的倾斜——如果陛下没有什么意见,宫中依然保持沉默的话。

伪装成路人的下属们紧紧护卫着范闲,往府里走去,其中一人瞧见了范闲微微颤抖的右手,以为提司大人是在先前的打斗中受了伤。

范闲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兴奋而已……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享受过这种过程了。”

这是句实话,先前与谢必安一番厮杀,确实让范闲的心神有些亢奋,他似乎天生喜欢这种狙杀的工作,甚至有时候会想着,或许言冰云更适合做监察院的主人,而自己去为小言打工才比较合适。

不过右手的颤抖,也不仅仅是因为兴奋,范闲轻轻揉着自己的手腕,本来一片阳光的心情上,骤然多出了一丝yīn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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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本世纪权威考古学家的她,意外穿越到大燕国的小婴儿公主身上……从小长大,才发现公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皇家兄妹都要欺负她,最后连好不容易挑中的夫婿也要嫌弃她……什么?给她带来无妄之灾的,竟是这个男人……额,第一次见面打破她的头,三番两次伤害她的他竟然喜欢她,她才不要如此霸道的宠爱……“宠,我就要宠你!这是宿命,我在劫难逃”---燕飏帝****哈哈,这次要送给亲们的是怎样一位男主呢,喜欢霸道宠的亲们勇敢跳坑吧,让我们一起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主配得上我们的穿越女……吼吼,收藏收藏,你们的支持才是风写文的动力!
  • 世说新语

    世说新语

    本书是中国魏晋南北朝时期“笔记小说”的代表作,作者刘义庆。全书主要记载士人的生活和思想,及统治阶级当时的情况,反映了魏晋时期文人的思想言行,和门阀社会的生活面貌,记载丰富真实,全面地反映了“魏晋清谈”的风貌。本书行文言简意赅,意境深远,保留了许多脍炙人口的佳句名言,也对后世小说的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
  • 尸心不改

    尸心不改

    控尸门的欢乐二缺弟子江篱炼了一具美得人神共愤引得天雷阵阵的男尸,以为好日子开始了,结果没想到门派惨遭灭门。--情节虚构,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