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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朝天子 第一百零三章 又无题

秋初最头前的两场雨来的突然,去的突兀,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味道,似乎第一场雨只是为了欢迎陈萍萍的归来,第二场雨是为了送陈萍萍离去。当皇宫前法场上的一切结束之后,濛濛的秋雨就这样停了下来,天上的乌云被吹拂开来,露出极高极淡极清远的天空,除了街巷里和青砖里的雨水湿意,一切回复了寻常。

京都的百姓们今天看着如此令人震惊的一幕,却没有人敢议论什么,沉默地顺着各处街口散开,宫门前的那些官员们面面相觑,竟是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好,陛下已经回宫,小公爷抱着老院长的尸身离开,这漫地流着的雨水也没有汇成一个主意,让他们好生惘然。

千年奔袭赶回京都,一路上范闲与五百黑骑已经违逆了无数条庆律和监察院院规,更何况他突入京都时,随手刺死了那么多朝廷官员,再加上当着陛下的面大闹法场,依理论,这怎么也是无法宽恕的大罪,然而陛下没有开口发话,谁能治范闲的罪,谁敢治范闲的罪呢?

便在此时,胡大学士从皇宫城头上走了下来,诸多官员纷纷向他行礼,今日这位大学士一直保持着沉默,他看着木台上被秋雨冲洗的极淡的那些血痕,眉尖忽然抽搐了一下,回头望去,只见似乎在瞬间苍老了十几岁的前任学士舒芜沿着城脚落寞地离开,没有与这些人打一个招呼。

胡大学士的心头微黯,却知道自己不能被这种情绪所控制,贺大人已经进宫了,自己必须在这里把后事收拢清楚。他的目光缓缓地在六部三寺三院的官员脸上扫了一眼,平静说道:“大刑已毕,开城门,一应如常。”

皇宫前的这些官员们听到这句话,不由大松了一口气,他们一直惶恐于接下来应该怎样处理小范大人的事情,但看眼下,至少在短时间内,皇帝陛下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愤怒,而不会把这样危险的工作交给下面的臣子们处理。

胡大学士没有在意这些大臣的反应,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六部三寺三院里没有看到监察院的人,这很正常,因为监察院八大处的主办此时都被关在大狱之中,而那位小言大人似乎早就悄悄地离开了。

不止监察院被里外配合控制住了,胡大学士的眉心闪过一丝沉重之色,他知道皇宫里也有人被控制住了,比如今天清晨最后冒死向陛下进谏求情的宁才人和靖王爷,此时都被软禁在皇宫之中,还不知道情况如何。

而且范家小姐昨天夜里替陛下疗伤之后,似乎也一直没有出来。想到这些事情,想到如今还在监察院之外驻守的万名庆国精锐部队,胡大学士的心头寒意大作,知道自己必须马上找到范闲,对这位有实力、有胆量与皇宫硬抗的小公爷说一些什么。

————————————————————

正午的阳光,炽烈地照耀在京都外的那条流晶河上,河水清冷,只是略暖了暖,并没有升起什么快活的雾来。河水对面是一座遗世独立的雅院,灰白墙,青黄竹,寒意逼人,瓦片上的水被晒成一片一片的湿痕,却多了些时光倒转的暑意。

便在这初秋闷暑意中,一辆黑色的马车从流晶河畔那条竹轿上疾驶而过,稳稳地停在了别院的门口。

这间别院正是叶轻眉当年的居所,长公主的死地,范闲曾经对河数拜的地方。自叶家事变后,便被皇室收入内库产业之中,成为了一间别院,只是这么多年来,皇帝陛下极少来此,而且也没有哪位娘娘皇子敢不长眼地要求来此暂居,所以竟是一直空了二十余年,只是三年前,长公主筹谋京都事变时,不知出以何种情绪考虑,在此暂居了数日。

正因为此间别院幽静少人来,而且因为这间别院所承载的历史阴寒味道,让所有人都有些敬而远之的冲动,所以内廷对于这里的照看并不如何用心严苛,只有四名皇室护卫常驻于此。

看着这辆黑色马车无视别院外的皇家印记,这样直接地冲了过来,这几句护卫面生异色,走上前去,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黑色马车后面涌过来的一群人用弩箭制住,缴械被缚。

一名监察院官员走上前去,沉默地将车帘拉开。

脚步声微响,浑身雨水,满脸苍白的范闲抱着陈萍萍的尸身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身上的雨水顺着他的贴身黑衣与怀中老人身上那件监察院官员往下滴着,发出嗒嗒的声音。

太平别院的门开了,范闲没有看这些部属一眼,肃然地走了进去,咯吱一声,大门在他的身后紧接着被关闭,那些监察院的官员马上分别散开,控制住了这道竹桥头所有的要害位置,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过了一会儿时间,只听得一阵急促中带着丝杂乱的蹄声响起,数百名疲惫不堪的黑色骑兵,顺着流晶河那边的官道驶了过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如雷般的马蹄声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停了下来,不知道是京都守备师还是禁军的部队。

最后是一辆黑色的马车驶了过来,就停在了竹桥的对面,马车上走下来一位满脸冰霜的官员,正是言冰云。他没有过桥,只是静静地看着桥那头别院门口的监察院官员。

那些跟随范闲来到太平别院的监察院官员,除了几名散布于京都中的启年小组成员之外,大部分都是一处的官员。言冰云如今在宫中的帮助下,暂时控制住了监察院方正阴森建筑的形势,却无法将监察院八大处全部控制,尤其是一处。

范闲当年独一处何等强硬风光,一处的官员们都把范闲当成是祖宗看待,今日皇宫前那一场大戏落幕,当范闲抱着陈萍萍的尸身离开宫前广场后不久,一处的官员便驾着黑色的马车接应到了他。

言冰云眯着眼睛,看着桥那头的同僚们,对于范闲在院内,尤其是在一处内所拥有的崇高威信并不感到异样。他只是觉得奇怪,陛下也派了人盯着一处,消息并不畅通,范闲刚刚回到京都,这些一处的官员怎么知道的?而且还如此巧合地接应到了他,这实在有些令人想不通。

言冰云并不知道,范府里面那位年轻的女主人,在陈萍萍行刺皇帝消息传出来后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她提前就已经为自己的夫君做好了准备,一直暗中与一处保持着联系,当范闲单骑闯法场时,一处的人就已经开始动了起来。

而至于那几百名疲惫不堪却依然不容人轻视的黑骑,则是领了范闲事先的命令,定好了在太平别院集合。范闲入京之前想的清楚,不论自己能不能救回老跛子,大概自己这些人,总是需要在太平别院见面。

言冰云站在桥头沉默许久,整肃了一下自己湿漉漉的官服,一个人向着桥上走去,吱吱声音不停响着,他终于走到了桥的那头,在一处官员密探们警惕仇视不屑的目光行了一礼,沉声说道:“四处言冰云,求见院长。”

……

……

范闲不知道言冰云此时已经出现在太平别院之外,但他能想能肯定有人要来见自己,要来劝说自己。他甚至能够准确地了解到,自己从京都里一步一步走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跟在自己的身后,不知道有多少庆国的精锐部队,此时正集结在太平别院的外面,等着劝说的成功……或是不成功,这都是那位皇帝老子的意旨吧?

但他没有考虑这些,也懒得考虑这些,他只是觉得自己很累,很疲惫,体内很空虚,那些往常充沛如山水的真气,似乎在先前那声哭嚎里都吐了出去,胸里的浊气吐了出去,真气也吐了出去,剩下的只有空虚。

范闲觉得自己的脚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沉重,自己的身体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虚弱,自己怀里那个老人明明很轻,可是怎么越来越沉重?重的自己快要抱不住了。

微湿的发络搭在额头上,他抱着陈萍萍行过草坪,行过那枝花树,行过那方围成的小湖,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墙上有花,他轻轻地摘了一朵瑟缩开放着的小黄花。

然后他伸手在花墙一角里轻轻摁动了一下,只听得咯吱几声响动,地面上缓缓出现了一个洞口,有石阶往下探去,并不太远,此时天上的阳光完全可以映射到下方干爽的石板。

太平别院里有密室,想必对于当年那些老人来说并不是秘密,就连当年年纪还小的长公主,也曾经在别院里找到了一个。当年叶家事变之后,皇帝应该也来别院查探过箱子的下落,只是他没有找到,加上对这个院子一直有些异样的情绪,所以一直没有再来过。

而对于范闲来说,这个密道很熟悉,因为很多年前打开那个箱子后,五竹叔便曾经带着他来到太平别院,沿着这个通道下去,找到了那把烧火棍最需要的子弹。

一步步地往下走,似乎要走入幽冥,其实也只不过是个离地约三丈的密室,室内干爽干净,没有别的什么陈设宝物,只是有几个椅子,还有几副棺木。

范闲单手搭在棺木一缘,微微用力,将棺盖掀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怀中老人瘦弱的身体放进去,取了一个小瓷枕很小心地垫在了他的后脑,看了看棺木内的丝绸,范闲微微偏了偏头,没有替他盖上。

陈萍萍双目紧闭,****的身体上只盖着范闲脱下来的那件监察院官服,范闲站在棺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瘦削的两颊,深陷的眼窝,忽然觉得这身全黑的衣裳,比那些华美的丝绸更适合一些。

那件全黑的衣裳是监察院官服,从范闲身上脱下来的,自然是监察院院长的制式,在范闲看来,陈萍萍此生难以言断,但想必对方是喜欢以监察院院长的身份死去。

范闲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棺木旁边看着沉睡中的陈萍萍,想着先前在法场上,在秋雨中,这老人似乎就是在自己的怀里渐渐睡去,睡去之前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应该不会害怕吧?

看着那张苍老而苍白的脸,范闲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很小的时候,这位喜欢用羊毛毯子搭在膝上的老人,让费介老师来教自己,让自己学会在这险恶的世界上保护自己的能力,让自己从很小的时候便熟悉监察院里的所有条例架构,大概从自己生下来的那一天开始,老人就已经想好了,要将他最视若珍宝的监察院留给自己。

范闲想到了自己第一次看见陈萍萍时的场景,那是在监察院那间阴暗的房间里,明明两个人是第一次见面,可是自己看着轮椅上的那个老跛子,却像是看见了一个许久没有见到的长辈,一股天然而生的亲近就那样盈绕在二人的心间。

那一日范闲低下头去,轻轻地抱了一下瘦弱的陈萍萍,贴了贴脸,就如今日抱了一抱,贴了贴脸。

在浅池畔观鱼论天下,轻弄小花,在陈园里两辆轮椅追逐而舞,大概再也不可能重现了吧?不能再想了,范闲紧紧地闭上了眼,旋即睁开眼,低身将手中拈着的那朵瑟缩小黄花,轻轻地拈在了陈萍萍的鬓间白发中。

……

……

沉默了许久,范闲没有再多说什么,将棺木的上盖合上,从旁边拾起备好的大钉,对准了棺盖的边缝,然后运功于掌,一记劈下。

接连数声闷响响起,范闲沉默地一掌一掌地拍着,将所有的大钉全部钉了下去,将整副棺木钉的死死的,将那个老人关在了另一个世界中,一个与自己再也触不到的世界中。

做完了这一切,范闲看着这副黑色的棺木开始发呆,这只是暂时的处置,总有一日,范闲要将老人送回他的故乡,或是一个没有人知道的清山秀水处,而不会让他永远地留在这座黑暗的京都附近,虽然这里是太平别院,陈萍萍想必也很喜欢在这里生活,但是这里依然离京都太近,离皇宫太近。

范闲的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觉得无穷无尽的倦意和疲惫开始涌上心头,他在身旁的高脚木椅上坐下,双腿踩着椅边,将头深深地埋在双膝之中,双手无力地垂在身边。

右手掌上被钉子割破的痕迹开始流血,血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范闲就这样埋着头坐着,不知道坐了多久,多久,头顶太平别院草坪上积着的雨水开始顺着石阶流了下来,打湿了一层一层,冰凉了一层一层。

……

……

阳光在天上缓缓地转移着,地下暗室里的光亮也在忽明忽暗,不知道是光线的角度还是云度的厚薄带来了这一切。一丝声音传入了范闲的双卫,他缓缓地从双膝间抬起头来,走了下椅子,又看了一眼那副沉默而黑暗的棺材,沿着已湿的石阶走了上去。

一声异响之后,石室上面的密门被紧紧地关闭,再没有一丝阳光和一络流水可以渗透进来,此地回复平静与黑暗。

范闲沿着围湖旁边的草中小道往太平别院的门口走,待走到离木门不远的地方,便听到了一处下属低沉的禀报声。范闲冷漠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轻声说了一句什么,便在院内的一截断树上坐了下来。

木门开了,言冰云走了进来,站到了范闲的身前,低着头,许久没有说话,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从宫里开始有动静的那一天开始说,你应该从头到尾都在参与,那我不想遗漏任何的细节。”范闲疲惫地坐在断树根上,右手搭在膝上,面色有些不健康的白。

言冰云看了他的右手一眼,发现在流血,心头微微一震,却也没有过多的言辞解释,而是平静说道:“初二时,我被召进宫中,得了旨意,便开始安排。至于贺大学士在达州缉拿高达,以及陛下借此事将院长留在达州,再用京都守备师擒人,我只是知道大概,并不知道细节。”

“告诉我你所知道的细节。”

言冰云看着低着头的范闲,发现今日的小范大人与往常任何时刻都不一样,他的面部表情是那样的平静,平静的令人心悸,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

从那日清晨京都守备师护送着黑色的马车入京,再到皇宫里御书房里的争吵,再到陛下身受重伤,再到陈萍萍被青瓷杯所伤,被下了监察院大狱,言冰云没有隐瞒任何细节,甚至连其中自己所扮演的丑陋角色,都清清楚楚地交待了出来。

范闲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那你这时候跟着我做什么?是想把那个老跛子拖回去再割几刀?还是说非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言冰云在他的面前不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绪,脸上现出一丝绝非作伪的悲痛之色,沙哑着声音说道:“下官必须来见院长您,我要保证您不会发疯。”

“什么是发疯?造反?”范闲唇角微翘,笑声中寒意十足,“别院外面那些京都守备师和禁军的军队,难道不就是用来做这件事情的?”

此时别院之外隐现烟尘之意,明明刚刚落了一场秋雨的大地,却现出燥意来,谁知道太平别院外面究竟埋伏了多少军队,多少用来压制范闲的高手。

言冰云强悍地控制住自己的心神,望着范闲冷漠说道:“不管怎么说,老院长已经去了,你再如何愤怒,也改变不了这一切。就算你能逃出京都,又能怎么办?不错,邓子越在西凉,苏文茂在闽北内库,夏栖飞在苏州,启年小组的干将,院内最有实力的官员密探,都被我支了出去,洒在了大人你控制最严的地方,你一旦离开京都,可以重新收拢监察院六成的力量,可是……你又能做些什么?”

范闲冷漠地看着他,根本一言不发。

“好,如今你是东夷城剑庐之主,手底下有无数剑客为你驱使,再加上此时大殿下领驻在东夷城的一万精兵,可是……那一万精兵可不见得大殿下能够完全控制,退一万步讲,大殿下难道会因为你,或者因为老院长就反了陛下?”言冰云的嘴唇有些干燥,嗓子有些充血,却依旧强硬说道:“世子弘成在定州,他是你的至交好友,可就算他为你起兵,那些定州军肯听他的?”

“不得不说,现如今这天下,也只有你有实力站在陛下的对立面,但是……你依然不是陛下的对手。”

“说完了?”范闲微眯着眼睛看着他,疲惫地摇了摇头,说道:“你要说服我,难道不应该拿出陈萍萍给你留下的亲笔信?”

言冰云身体一震,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些天在监察院内部做的事情,一定会激怒范闲,却没有想到对方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查知了一切。

范闲看着他:“然而就算你拿出来我也不想看,不外乎是为了照顾所谓大局,为了防止监察院一时失控,被陛下强力抹除……所以你必须成为陛下的第二条狗,将这个院子强行保留下来,为了取信于那个男人,你必须做出一些事情。”

“我知道你不好受,不舒服。”范闲看着微微失神的言冰云,冷漠说道:“可是这是你自讨的,以为这有一种忍辱负重的快感?错,你只不过还是脑子里进了水,陈萍萍他想怎么做,你就听他怎么做?他要你杀了他,你也杀了他?”

“老院长是替监察院数千儿郎的性命考虑,为这天下的百姓考虑。”言冰云声音微哑说道:“我就算受些误解,成为院中官员的眼中钉又如何?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天下大乱?“

“天下为何乱不得?为天下百姓考虑?”范闲忽然怪异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夹着咳声,咳出了几丝血来,“这些天下的百姓有几人……为他们考虑过?”

“我不原谅你。”范闲静静地看着言冰云,说出来的每个字却都是令人不寒而栗,“一切为了庆国,一切为陛下,一切为了天下,这是你的态度,却不是我的态度,为了我在意的人,即便死上千万人又如何?而你没有替我做到这一切……所以,我不原谅你。”

言冰云知道范闲温柔的外表下,是一个爱恨极其强烈的心,他沉默许久后,忽然开口说道:“我不需要任何人原谅,老院长的选择和我的意见一致,所以我这样做了,为了庆国,我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很好,这样才可能成为陛下的一位好臣子,因为对那些死老百姓来说,他可能是个不错的皇帝。”范闲缓缓站起身来,“但对于我来说,他或者你,都不是可以投注一丝信任的人,因为在你们的心里,都有比伙伴更重要的东西。”

“靖王爷和宁才人被软禁在宫里,范家小姐也在宫里。”言冰云忽然感觉有些冷,急促地开口说道。

范闲回答他的声音很嘲讽很冷漠:“对陛下而言,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看着范闲迈着疲惫的步子向木门处走去,言冰云的心脏忽然猛地一紧,一股难以抑止的恐惧涌上心头,这不是为自己恐惧,而是担心范闲,大声吼道:“你要去哪里?”

范闲的手放在木门上微微一僵,没有回头,疲惫说道:“回家睡觉。”

……

……

走出了太平别院的木门,看着桥头如临大敌的监察院一处官员,看着桥那边已经强抑着疲累,勉强集成一个防御阵形的数百风尘仆仆的黑骑,范闲在心里叹了口气,桥的那边,青黄秋林的那头,皇帝老子用来压制自己的军队,又岂是自己匆忙带回京的这些部属所能抵抗。

明亮的太阳晃了他的眼睛一下,他这时候才感觉到疲惫和悲伤原来对人类的伤害竟然能够大到如此大的地步,他脚步虚浮地走过了竹桥,对着在这样紧张时刻依旧拼死追随自己的部属们轻轻下达了几道命令。

黑骑副统领和一处的那些官员沉默许久,却也知道小公爷是在为自己这些人的性命考虑,不再多言,齐齐单膝跪于地,不知跪的是面前的这位年轻院长,还是埋身于太平别院里的那位老院长。

一跪之后,数百人混杂一处,顺着美丽而安静的流溪河向着西方退去。

一直沉默跟在范闲身后的言冰云眼神复杂地看了那些人一眼,随着他走过了桥,走上了官道,然后看见了官道那面遍布田野,全甲在身的数千骑兵,这些骑兵密密麻麻地排着,声势煞是惊人。

范闲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下这些强大的武力,双手负在身后,缓缓地走了过去,在无数双警惕的目光中走到了那名大帅的身前,沙哑着声音说道:“把斥侯和追兵埋伏都撤了,我要我的人一个不伤。”

叶重微微眯眼,眼中寒芒微作。

……

……

(我感冒了,已经两天了,有些顶不住了,大把吃药,依旧浑身酸痛,大脑昏沉,十分难受。书评区有很多好的遗漏了,因为领导最近一段时间也在生病,真觉着有些对不住辛苦写出书评来的朋友,若有长评,烦请您发往在下的邮箱一份,[email protected]

另:感谢水木里的投私生子的兄台们,很久没去潜水了,昨日心念一动去瞄了一眼,结果却看着关于理想主义PP和粮草的投票,你们喜欢,我很感谢感激。

最后谢谢跳舞,谢谢大家,继续向大家征求月票的支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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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人截回来了,怎么处置?”“伤了几个弟兄?”“没有,那个女人怕吓着孩子,没让那姓杨的动手。”“哼,她倒挺聪明,杨云霄给我拿刀片了,那娘俩活埋!”--你还记得自己的位置?你还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交易品,是我摆错了你的位置,是我不该把你捧在手心里,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才可以碰你,谁才可以趴在你身上为所欲为。”--畜生!从我身上滚开!”虽然嗓子又干又疼,但孟婷还是以最大的努力喊了出来鬼面人如一只受伤的野兽,哀嚎一声,掩面而去,只留下孟婷衣冠不整的躺在床上。--专案组那边有没有消息?”“没有,他们也是毫无进展,只是说这些人不是普通的绑匪,应该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杀手,反侦察能力特别强,要查恐怕?”--“你很爽快,不过,为救她的命,弟兄们这些天都累坏了,这点钱太亏了,再追加一千万,账号发短信给你。”“你们不守信用?”随你!”电话挂断“混蛋,”朱三野兽般的咆哮。“三哥,怎么办?”“爸,不能再打钱了”“都给我闭嘴!”朱三大吼一声。众人不再说话,都看着他。朱三紧咬着牙关,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划!”--”可我已经自由了,孩子已经被接走了,你手中没有任何可以要挟我的东西,我赢了,再也不用这么屈辱的活着了。”朱三一下子把孟婷的身子翻转过来,如困兽般的咆哮:“我有!我还有好多人质,你爸、你妈、你哥、你嫂--陆先生,事情是我做的,是我故意用自己做诱饵,诱你上钩,我可以在你烧红的铁板上跳舞给你看,放过李玉琪“孟小姐,你知道你说这句话,会带来什么后果吗?””知道。”“你想求死?””对!”孟婷爽快的说:“我既打了你,又设圈套害了你,你可以直接判我死刑,不过三哥看的紧,你可能没机会看我在铁板上跳舞,我会天天在窗口坐着,等你的阻击手来杀我,决不食言。””为什么?据我所知,朱老大疼你跟疼眼珠子似的,还花了五百多万,给你买了一套婚纱,想跟你结婚。孟婷凄笑“一个失去自由的人,看不见任何的美好。”--爸,把我妈救回来吧,我不想让她跟鲶鱼一样,把自己的头和尾巴放在锅里煮,换我不受伤--她喜欢白色,我就偏要把它变蓝,我要用杨云霄的人头,养我的蓝玫瑰,我让她天天踩在她丈夫的人头上,眼睁睁看着白玫瑰变异,变成蓝色,变成我姓朱的蓝色妖姬,但她却只有无可奈何的顺从
  • 俏皮宠妃鬼王爷

    俏皮宠妃鬼王爷

    一朝穿越古代,居然做回襁褓婴儿,还是当朝宰相的七孙女。好吧!婴儿就婴儿,看亲亲爹英俊潇洒,亲亲娘古灵精怪。亲亲娘说:吃喝嫖赌,从婴儿抓起。一岁时,教爷爷放权回乡享清福,好跟着亲亲娘东飞西跳,到处留下行侠丈义小掌印。三岁时,哄哄爷爷,亲亲奶奶,气气姨娘,教坏哥哥,没钱就东扑扑西抓抓,小日子过得挺悠哉悠哉。五岁时偷遛出门逛街捡了一个老乞丐回家,谁知老乞丐摇身一变成国师,还连哄带骗的说要带我离家学艺。十四岁时,带着满身才艺,光荣归家时却发现爷爷再度被逼入朝当官,亲亲爹被仇人陷害毒残双腿,亲亲娘被人毁容,恶姨娘趁乱卷款逃匿。哼!直奔金銮殿狠揍老皇帝一顿,打得他满地找牙!神奇针法医治父亲,让父亲变回英俊潇洒剑侠客!一颗丹药令母亲回复青春容貌,不再衰老!至于小姨娘,留着有空慢慢收拾!就这样也被自己扯出滔天阴谋案?十六岁,带着长达十里的嫁妆出嫁传言凶猛脸上一条极狰狞疤痕的瑾王爷。瑾王爷,人称鬼王爷,为王朝立下赫赫战功,却在恶战中不慎毁容,长长的蜈蚣疤令俊男变丑男,从前门庭若市如今无人敢上门。为人冷血无情,杀人如麻,听者闻风丧胆。一遇到娇巧可爱的小妻子却变成柔情似水的专宠霸道男。小剧场:“爷,王妃正把您最爱的字画烧了说要烤番薯吃。”“看看王妃够不够烧,不够把藏书阁的也搬过去。”“…”“爷,李公子来访,说有事要找王妃。”“关门放狗咬死他。”“爷,王妃带着小少爷们大包小包出门了,说是要离家…”黑影一闪,人已经消失无踪…
  • 我们三个都是穿越来的

    我们三个都是穿越来的

    我是因为看了很多的穿越小说,也很想穿越。谁想我想想就能穿越,穿越就穿越吧,居然穿成怀孕九月的待产产妇,开玩笑嘛!人家在二十一世纪还是黄花一枚呢。这也可以接受,可是明明是丞相之女,堂堂四皇子的正牌王妃怎么会居住在这么一个几十平米得破落小院子里,她怎么混的,亏她还一身绝世武功,再是医毒双绝。哎。没关系,既然让我继承了这么多优越条件,一个王爷算得了什么?生下一对龙凤胎,居然都是穿过来的,神啊,你对我太好了吧?且看我们母子三人在古代风生水起笑料百出的古代生活吧。片段一在我走出大门时,突然转身对着轩辕心安说道:“王爷,若是哪天不幸你爱上了我,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然后魅惑地一笑,潇洒地走了出去。片段二当我对着铜镜里的美人自恋地哼出不着调地歌时。“别哼了,难听死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声尖叫紧跟着另一声尖叫。我用上轻功躲进了被子里.~~~"我和你一样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你好,娘亲,哥哥,以后要多多指教。”来自两个婴儿的嘴里,我摸摸额头,没高烧啊。片段三“小鱼儿,我可是你孩子的爹,况且我没有写休书,你还是我的王妃。我会对你好的。”安王爷霸道地说道。“你们认识他吗?他说是你们的爹?”我问着脚边的两个孩子。“不认识,”女孩说道。“我们的爹不是埋在土里了吗?怎么他一点也不脏?”男孩问道。那个男人满头黑线。“对不起,我们不认识你。”说完拉着孩子转身就走。片段四“爹爹,这是我娘,你看漂亮吧?”南宫心乐拉着一个白衣帅哥进来问道。我无语中。“爹爹,你看我娘亲厉害吧?“南宫心馨拉着另外一个妖精似地男人走了进来。我想晕。“这才是我们的爹。”“才不是呢,这个才是”两人开始吵起来了。“我才是你们的爹。”安王爷气急地吼道。“滚一边去。”两个小孩同时说道。屋里顿时混乱之中。转头,回屋睡觉去了。推荐完结文《别哭黛玉》完结文《穿越之无泪潇湘》新文,《极品花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