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颜漾起邪邪的笑容,“你是在说我吗?”
她停下步子,抬起脸望他。苍白的雪地为背,他的笑容分外明朗无邪,干净的如同不染纤尘的雪。这是幸福吗?雪地被射出的光非常刺眼,她突然有些眩晕,突然有些无措,突然有些幸福,又有些难过……眼前一阵阵发黑,她脚一软,一股酸酸的气味涌上喉咙,一切都模糊了……
“倾城!”
一声急切而焦急的呼唤再她倒下的瞬间传来,却不是出自身边的人之口……沈墨好像一阵清风,在慕容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间呼啸而至,一把搂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她只听见他焦急的呼喊在耳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他隽秀的眉眼温柔如旧……她咕噜一声沉入了黑暗。
“倾城!倾城!”沈墨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望着她裸露出的面容苍白如纸,嘴唇近乎透明,浑身冰凉,一瞬间只感觉所有的心痛都如潮汐般涌来,他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带她去看大夫。”慕容颜只挤出这么一句话,沈墨已经一把把她横抱起来,飞也似的往沉香阁跑。
慕容颜仍旧站在雪地里,站在风里,静静望着慌乱的沈墨的背影愈来愈小,最后只剩下一个白点,与周围的一切融合在一起。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抬脚踢飞了一块不知被谁滚起的雪球,然后,慢慢的沿着他们留下的足迹行走。
“恭喜沈二公子,令妹有喜了。”
倾城清晰的听见耳边含着笑意恭贺的声音,她的意识陡然清醒,猛地坐起,撩开青纱帐,看见沈墨正坐在桌前与大夫谈话。他是正对着她坐的,她看见的面色非常难看,简直难看到了极点!细微的声音惊动了沈墨,他把视线移到倾城的身上,眸子里……那是怎样的眼神!倾城张惶无比,张口想要辩解,却顿时就被堵住了咽喉,眼泪溢到了眼眶边上,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
那大夫却是笑着走到倾城面前,“恭喜四姑娘,南王可要大喜了。四姑娘要好好照顾身子,胎儿的气息微弱至极,定然是前一阵四姑娘受过什么重创所致。但既然福大命大保下了胎儿,就切莫再有任何闪失哪!”
她的眸子里波光盈盈,极力缩回眼泪,心头慌乱无比,甚至瞬间有些不知所措。好在脑袋一片空白后又立马恢复了理智。她没有问沈墨该怎么办,而是低下了头,“我要见我相公。”
大夫笑道,“好,沈二公子,我们就出去吧,这时候是该让相公进来陪陪。”
“公子!”
正好这时,锦华冒冒失失的推开了门,“慕容颜没吃中饭就先走了!”
沈墨脸色愈加难看,低沉着声音,“你们都出去。”
锦华察觉气氛不对,大夫已经退到了门外,拉她往外走,并反手带上了门。
“倾城。”
沈墨的声音,让她害怕,害怕的发抖。可是他还是一点点靠近了,走到床前,走到她面前,冰冷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的由上至下打量她,俊气的脸也如同冰雪般完全失去了血色,泛着浓浓的寒意。她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含着莫大的恐惧,“墨……”
“你爱上了慕容颜,是不是?”
沈墨的第一句话,就把她抛到了冰窖里。不要听我不要听!她惊慌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蜷起身子,连牙齿都在不停的抖,磨碎她的心,她几乎能想想他又要说怎样伤人的话来!“难道红棂没有教你如何避孕?你要清楚你现在还在执行任务,怀上敌人的孩子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你知道吗?倾城,你不要失去理智,没有人会救你,没有人会再任用一个失去理智的人!才跟他多久就迫不及待要生孩子来确立你在南王府的地位了?倾城,你一开始进入南王府就是准备摆脱我的束缚?女人还真是险恶!”
即使她捂着耳朵,话语却如同一颗颗冰锥扎入心底,刹那,万念俱灰。
“够了够了!我不要听!”
她突然放开双手,拼命的推开他。沈墨说完这些话,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面色惨白,被她一推,趔趄几步险些摔倒,整个人如同被抽离了灵魂,虚弱的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已经只剩了痛哭,踉跄着往外走,光着脚踩在地上也不觉得凉,刚走到门边,听见他微弱,却毫无商量余地的三个字,“去打胎。”
心底的委屈和愤怒被这三个字突然彻底的激发出来,她握着门廊,觉得心底的绝望一阵阵漫上来,扼杀了她仅存的理智。回首望着他,凄凉的笑着,“我就是爱上他了……怎么样?你想杀掉我们的孩子,绝对不可能!我还要靠这个孩子再南王府立足呢……哈哈,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
沈墨被她一激,拔剑就点住了她的喉咙,呛然冷笑,“倾城!你以为,杀你,和杀那些愚蠢的女人有太大区别吗?说到底,你还不是我丢掉不要的一个玩物而已!”
倾城突然哭不出来了,她觉得很想笑,“是啊,那你杀了我吧。”
他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面色一阵苍白过一阵。
“嫁给他,是你的命令吧……”倾城继续笑,哪怕泪水涟涟,轻易打湿袖口,“取得南王府所有人的信任,也是你说的吧……沈墨,没错,我就是你不要的一个玩物,你当初就不该救我,你看现在闹成这样,多难看。干脆就让我们回到最初,两不相识的日子好了……现在,就让我把命还给你!”
她往前挺身,那锐利的剑尖几乎要要刺破喉咙,仅是咫尺……!沈墨一惊,急速甩手,自己的手被锋利的剑刃滑开老长一道口子,血流如注。剑哐当一声砸到地上,他后退几步,倚靠着窗口,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她……那眼神,让倾城打了个哆嗦。他就这么望着她,望着她,似乎要把她的样子铭刻到心底去,又似乎突然记起了某件痛苦至极的事……沈墨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十岁,眸子铺上重重的灰尘,眼神略含着某种自嘲,说话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口齿模糊的几乎让她听不清,“你真狠。你就忍心让我再亲手杀了你……你走吧,我们,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