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韵一直这么絮絮念念地说着,而木灵薇更是一派自然从容的模样,享受地眯起了眼眸,不曾看眼前那挑衅的二人。
想要看她可怜委屈依靠你的模样,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木蓉蓉,这一场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那悠闲姿态真真是让木蓉蓉气得七窍生烟,看来王嬷嬷说木灵薇这一觉醒来与先前有了很大的变化,这一瞧还真有些不同了!不过……就算她真想耍什么花招手段,以她如今的身份势力也绝对是讨不到好的!
“大姨娘,侯爷来了!”是王嬷嬷的声音,她朝门外探了探头,“就快要到了!”
“看来姐姐在侯爷心中还是一直有地位的,虽说侯爷刚刚贬了姐姐的地位,其实心里一定也是不忍的。”木蓉蓉装着一副纯良温柔的模样说着,头顶上那刺目的金丝攒珠簪那般晃眼,衬着她珠圆玉润的脸孔与木灵薇惨白而毫无血色的脸孔,越发显出巨大的差别。
打扮的这般精致,不就是故意来炫耀的?
木灵薇看穿她的期待之情,只在心里冷冷地一笑,但被褥下紧紧握住的拳头却出卖了她心底的反应。愤怒和仇恨,在霎那间仿佛狂风骤雨一般袭上她的心头!
赵晋……
可还记得你绝情转身离去的背影,她这样悲惨死去,你可曾会有一丝的动容追悔?心底生冷悲寒,她差点要忘记了!自己……已经重生,而他又怎么会知道二年后的她会身死在外,腐烂而亡!
终于,那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与她所想无异,透着一贯的疏远与冷漠,宛若千万把刀刃,直直戳入她的心肉!
“真是越发不知礼数,夫君到了门口,竟然也不知道出来迎接?”
木灵薇的耳朵嗡嗡作响,这就是赵晋对她重生后所说的地一句,她的夫君,在她被贬为小妾好就用这样的一句话打发了!
她的手掌颤抖得太厉害,紧攥着丝绸床垫,纤细指甲欲要将柔软的丝绸撕烂了一般。木灵薇竭力地告诉自己,要忍住,忍住一刀将这负心人刺死的冲动!来日方长,一切的债,她早晚是要讨回来的!
赵晋,那一句她奉送的“不得好死”,你迟早也会领略到个中真意!
深深地吸气,木灵薇掀开了床被,见赵晋已然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浅青色对襟长衫,因为天气已渐渐入冬,外边便罩了件披织锦镶毛斗篷,腰系一根兰色如意丝绦,下摆处是一双玄色的长筒皮靴。他就这样姿态清傲,面色肃穆之中带着一丝疏离漠然,就如此一脚踏入了她的屋内。
桌上,累丝镶红石熏炉中,缕缕白烟如云雾般袅袅飘荡。
她刚掀了一半的被褥,却被香韵用手压下,她眼神怯生生的,却有着一股坚定之意。木灵薇心头一震,仿佛又是场景重现,刚想出声,香韵已迎面而上,跪在了赵晋跟前。
为她,甘愿卑微如斯。
“大姨娘病得重,已下不了床了,就让奴婢替大姨娘行这个礼数吧!”
“不知好歹……”
那一声冰冷的怒喝,令木灵薇从晃神中惊醒,顾不得礼仪,厉声大喝:“不准你伤她……”穿着粗气,哼哧哼哧地,与他眸底沉暗下来的双眸直直对视。
两人视线与空气中一撞,电光火石般激荡无数烟花。
她陡然反应过来,咬了咬唇,一把掀开了被褥,心中深知就算她姿态再低,也终不能改变什么。如此,她何不以将军嫡女的身份,彻彻底底改头换面,让他们瞧瞧谁惹的,谁惹不得……
木灵薇扶起了颤颤巍巍的香韵,后者一抬头露出兔子般微红的眼眶,嘴里恍恍惚惚地吐出一个“不”字。
她却只是一笑,苍白清冽的面孔,在看向赵晋的眼中,将深刻刺骨的恨意掩盖,只剩下一片宛若冬日积雪中冻结的冰霜。
“妾身的丫鬟不过是替妾身说几句公道话,侯爷又何必发这样大的火呢?况且依妾身如今这病痨子的身躯,也的确很难伺候侯爷您了。”疏远淡漠,她更甚之。
赵晋一怔,面色显得很难堪。他没想到,一向怯弱温软的她竟然会反抗?心中转念一想,应当是母亲责罚得重了,她在赌气吧。心底有些不悦,将她贬作妾也并非是他所愿,谁叫她总是不长眼色违抗母亲。不尊重长辈,就该教训!
“你的病如今怎样了?”
“劳侯爷挂记了,暂且还得以保命。”她清冷的一句,带着显然的刺意,刺得赵晋的脸色越发难看。
他眸中含怒,不觉地冷下声道:“你这算是什么?在与我赌气不成?但凡你有些眼色,都不敢如今顶撞母亲!身为长媳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即使被贬你又是哪里理亏了?”
“顶撞?”木灵薇嘴里含嗤地吐出,她当真已不想与此人虚以委蛇,蓦地抬起头,一双平日怯弱的眼眸霎时濯亮生辉,而那刺目的光辉之中还隐含着什么,仿佛漩涡一般将赵晋的目光吸引了进去。
他心底一颤。
木灵薇紧接着唇边泛笑,直勾勾地盯着赵晋平声道:“侯爷,好说妾身也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与老夫人当时也不过是平心静气的说着话罢了。原来只是回个嘴就算是顶撞,这侯府的规矩如今妾身倒也是真真见识到了。对了侯爷,妾身想着已多年未曾回一趟将军府探望爹娘,心里挂记得很,此事就先与侯爷您报备了。不过妾身后一想,老夫人一向严禁侯府中女子外出,所以已派人私底下传了家书过去。若是将军府那边亲自派人来接,这总不算是违了侯府订下的规矩吧?”
她这一通话下来,句句平淡无波却又仿佛字字透着凌厉之气。随意地一个上挑眼眉,似是一抹清冷如媚斜斜飞过,令她几近透明的尖尖小脸却散发出一股动人心魄的冷艳之美。
他又是一怔,来不及生气,只见木灵薇轻轻淡淡地瞥了眼地上碎裂的瓷碗,还有一地浓郁药渣的味道。
“这药味可真是不吉利,来人,还不赶紧把这里先清理了!”一声清丽的嗓音叫醒了赵晋的魂,当他回过神时,眼里已满是愠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