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就算爹爹宠着娘亲,也不代表你身边就没人了啊……”木灵薇低低地道,声音柔软中带着一丝温情的劝慰,“您不是还有灵薇么?”
老太太怔怔地抬起了头,眼神浑浊而迷惘。
孙女。
她还有孙女孙子,并不是只有那哥不孝子一人。
“以后府中有敬岚和灵薇,您也是不会孤单的,祖母。”她温声细语地说着,用攻心之术慢慢撩动老太太的意志。
虽说是个老顽固,但认准了致命点攻击,也是能够攻破的。
老太太的身亲果然软了,她看着眼前这张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脸蛋,清透的眼中又带着一点令人信服的亲和温柔。现在的小辈,是越来越出色了。
身边的老嬷子是跟随老太太几十年风雨的老人了,她一手扶着老太太,也在耳边极小声地劝慰,“都是您的子孙后辈,是您至亲的人,您有什么可计较置气的?”
老嬷嬷姓李,是自打随着祖母当丫鬟的,也算是最交心的了。她如今也有些小小的看不惯曹氏这般兴风作浪,但看在她尚且在祖母面前安分守己,便也没说什么。如今大小姐回来这一出手,倒是引起了她的警惕。
说不准这曹氏还瞒着她们做了什么勾当,不然一向温和亲善的大小姐怎会一回来就如此针对曹氏?这番话李嬷嬷自然没跟老太太讲,倒不是不说,而是打算先观察大小姐的动静再斟酌着言辞跟老太太说去。
木灵薇向李嬷嬷投去感激地一眼,后者微微一笑点头,她本是不怎么管事的,但是若是曹氏真的想在将军府掀起什么风浪,她首先是不允的。至少老太太揽着大权,怎么也是为了家族繁荣着想,总不能为了这些小辈的恩怨而有损到将军府的利益。
她正是明白这道理,也才敢在祖母面前这样说,为的就是要标明态度。她无意夺权,只求安生。
老太太终于心软了,轻轻叹了声气,别过脸去,“如此,你今日失礼之罪,也是不可免的。”
几十年的倔强也并非一日可化,这一点木灵薇心中深知,这块老顽固能慢慢地磨,终有一日能磨穿那心。
木灵薇就淡淡一笑,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老太太这一瞧,有些无奈地气,她方才那一腔的热火被陡然浇冷,如今细细回想着孙女的话语,也不无道理。她虽顽固,但并非刚愎自用之人。况且如今身子日渐不成,也着实没有了以前那般旺盛的精力来折腾小辈们的事儿了。
瞧着木灵薇那副淡静如水,好似料定她只会小惩以示告诫的样子,老太太竟只是唏嘘,并未真的想要置这个孙女如何。她当年亦有一番凌然傲骨,瞧着眼前人便想起当年她情定木剑南,而父亲嫌弃他为武将,甚至同父亲大吵一架的场面。
多么像,带着皇家尊荣血液里流动的狂傲与矜贵。
她突然间,有些欣赏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坚韧的嫡孙女。轻轻一叹,将那小惩都给去了,“罢了罢了,你今日来想必是已经做好了打算的。你这小丫头,三年未见倒是变了不少,这一口牙尖嘴利的,连老身这几十年修为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木灵薇未曾想祖母这么快就软了心,如今竟同她说起笑来,想来心中颇有些感到凄凉,是为祖母,也为自己。祖母太强,灼烧了自己的亲人而众人疏远,而当年自己太弱,步步谦让而导致被害死。
其实骨子里,她和祖母,想来也是同一种人吧。只待有人来提点,或是真真受过一遭后,方才醒悟过来。
如今她已彻底醒悟了,只是祖母还误信小人,弥足深陷。既然她看得清楚,便不能让这些个小人妄图伤害了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木灵薇微垂着螓首,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厉色,再抬头时眼底已是柔柔笑意,“祖母是客气了,若是祖母真的想要罚了孙女,那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其实方才孙女那番话,也是凭着祖母对小辈的宽厚纵容才能说下去,不然孙女哪敢对祖母不敬?”
老太太瞪大了眼,这一下就说成她宽厚纵容了?同李嬷嬷对了一眼,二人眼中皆露出一丝怅惘慨然,这年轻一辈的啊……真是不得了哪!
木灵薇为这场戏而做足了准备,其实那盒子和信都是假的,是她特意叫人去打造的盒子,和拿了一封年数已久的旧黄信纸来替代。毕竟那盒子祖父曾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拿出来。
她当时记得祖父的眼神,极为慎重,还带着一分沉沉的悲壮,而今要威慑然老太太,自然要拿锦盒,但她想着祖父的遗语,便利用人心之术,令老太太心绪激动而不能分清,遂她再快刀斩乱麻,自然唬得老太太一愣一愣。
幸好,都上当了。就算事后老太太发现了,她想要的效果也已经得到了。
木灵薇抿着唇,微微一笑,那一抹温婉中隐约透着凌厉的锋芒,自唇边眼角一点点漫开,显得她整个人都渗着一股别样的风流情韵。
老太太本想说什么,因着她的样子而怔了怔,这时候有人一副偷偷摸摸地样子朝庙堂这里而来,她四处打量着,像是在防着什么。当她走近一看瞧见庙堂中看似对峙的两人时,眼光闪烁了几下。
木灵薇察觉到有人来了,也注意那一身丫鬟服饰的奴婢闪躲的眼神,心中有些疑惑。仔细想了想,她院子里不会出这样的人,娘的丫鬟也不可能,想来也只有是曹氏在搞什么诡计了。她果然是按捺不住了么?想到这,一双美眸中透着点点冷意。
那婢子缩着肩,神色显得异常紧张慌乱,慢腾腾地挪着步子走了过来,似乎心里是不大愿意的。
注意到这一点的木灵薇眼中一亮,然后她半句话也没说,只挑着眉瞧着那婢子走到祖母跟前来,祖母也注意到了她,又见这婢子那般模样,心下不由一阵疑惑,这俩天的事儿可真是她这几年少见的多。
她有些爱理不理地挥了挥手,叫李嬷嬷去。
李嬷嬷点了点头,上前来问那丫鬟:“做什么这般鬼鬼祟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