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厅里静得连一根针掉下的声音都能听得见。跪着的人额上的冷汗大滴大滴地落下。
“程一桑,你还有脸来见本座?”终于,如金属般质感的声音象把匕首一样地划开了如黑布一样的寂静。
程一桑克制着自己的颤抖,将头重重地磕在大理石上,哆嗦着:“属下办事不利,请教主责罚!”
“责罚?”教主冷哼一声,邪魅的语气让程一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不是说迷尘谷固若金汤吗?怎么居然让三个小孩子给毁了呢?”
“咚咚咚!”额头重重地磕在石板上,一声紧接着一声,没多久就是鲜红的一片。众人木然地静立着,仿佛这样的戏码已是见怪不怪了。程一桑似无所觉额头上的疼痛,一边磕头,一边回答:“属下该死!有个叫田小果的丫头不但能解我阵中花毒,而且还破了我的摄魂音。还有那个南宫煜,剑法高超,属下实不是他对手。就连我弟弟程一榆,也已死在他手中了。”
“你弟弟死了,你还活着回来做什么?”
程一桑心底打了个寒颤,忙回答说:“属下留着条贱命,就是想来禀报教主。”
他不敢不回来,回来,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不回来,只有死亡。教主对叛教离教的人,追杀起来从来是不会手软的。
“呵呵,难得你这般好心。你是特意来告诉本座,本教在迷尘谷的十年努力,毁之一旦吗?好在那丧心丸已经研制出来,你也算是到了功成身退的时侯了。”那教主冷酷地说着,斜躺在白玉床上,一只手轻轻地理顺着他那披肩的长发。
程一桑仿佛掉进了冰窟中,彻骨生寒!
“教,教主……”他想再说些什么来挽救。
“还等什么呢?”教主摆了摆手。
两排人中,一个青白脸色的人走到程一桑面前。程一桑认得他,他是教中刑罚堂的堂主阴离,掌握教中刑罚大权。凡是违反教规或是触怒教主的人,在他手下都死得极为悲惨。他有一百零一种酷刑,很多人在他手中撑不过三个时辰,而且死状极惨!
程一桑面色灰白,哆嗦着嘴,几乎瘫在地上了。
阴离鄙夷地看着他,心想,又是个软骨头。
“教主大仁大义,念你有功于本教,特意网开一面,你可以任选一种死法。”
程一桑老泪纵横,生死关头,也顾不得许多,总想再拼一下。他不断地朝教主磕头,想做最后的挣扎:“教主,求你高抬贵手,饶了属下一条狗命吧。”
教主冷冷地看着他。
又是一个怕死鬼!
无数人的生命在他手中消失,他连眼也不会眨一下。对这些贪生怕死的人,他除了鄙夷之外,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死,对他来说,太过寻常。他是和死亡作伴的人。他早就不认为自己是人了,他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鬼,早已没有人类的情感和软弱。怜悯?那更是一种可笑的情感。无数的经历告诉他,对一个将死之人,千万不要心存怜悯。
就象现在……
他的唇角勾起,身旁的两人还未从他那丝邪魅的微笑中惊醒过来时,几点寒星从那跪着不断磕头求饶的程一桑背后的衣领处向他疾射而来!
事发仓促,教主身边侍立的两人中一人呆了一呆,另一人眼疾手快,手舞弯刀,将那些暗器尽数挡在珠帘外。
阴离大怒,挥出一掌,将那程一桑打得口吐鲜血,晕死在地上。然后,阴离急忙跪在地上,向教主告罪:“属下该死,未发现此人狼子野心,居然敢向教主出手。属下决不会让他好过!”
教主挥了挥手,淡淡地说:“待会你自去领二十杖吧。”
阴离忙低头回道:“谢教主!”
“还有,清艳,我看你不要再待在我身边了。你的右掌没有用,还留着做什么?”
阴离心中暗惊。
清艳,是教主的两名贴身侍从的一个,擅长绵云掌,用的就是右手。右掌若无,她就是废人一个。但令阴离吃惊的不是这个。清艳,年方十八,长得清丽脱俗,虽名为教主的贴身侍从,但实则却是教主的侍妾,是他鬓厮磨的枕边人。就因为刚才清艳未及时出手挡开暗器,教主就要将她废去,教主的心,当真是铁做的么?
但他什么也不敢说。对教主,他只有绝对的忠心和服从。
清艳脸色惨白。碎玉般的牙齿咬着红唇,翦翦双眸痴痴地看着身边这个邪佞诡魅的男人,即使他如此阴狠毒辣、无情绝义,她那充满泪水的美丽眼睛,也只看得见他一人而已。她不恨他,也不怨他,对他,她似乎只有痴迷和眷恋。因为他是冥煞教的教主龙慕渊,一个本就没有心的男人。
她那双眼含泪,楚楚可怜的模样,无论哪个男人看见,都会想拥入怀中恣意爱怜一番。可是,龙慕渊却仍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伸手捏住了她精致的下巴。
“怎么,想求饶?”他冷冷地问。
清艳摇了摇头。
“还是,你以为你是我的女人,所以就可以让我网开一面?”
清艳怔住,泪水滴了下来。
“你早知道的,不是吗?我是没心的。所以,你将心用在我身上,本就是个最大的错误。”
龙慕渊的手指刮着她细嫩的肌肤,似叹息般地说:“我是教主,在我眼里,所有的人都一样。”
移开手,他轻轻地躺回床榻,对阴离说:“你还等什么?”
阴离点头说了声是,将失魂落魄神情悲戚的清艳带离大厅。不多久,厅外传来清艳的惨叫声,厅里的众人均感胆寒。
那晕死过去的程一桑此刻也悠悠醒来了,面色如土地躺在地上。他现在连自杀的力气也没有了。阴离刚才那一掌,不但废了他的武功,还点了他的穴道,使他无法动弹。
他知道,等待他的是比死更可怕的折磨。教主,是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敢于抵抗他和背叛他的人。
未多久,阴离带着个随从走上厅来。随从的手上捧着个盖了块黑布的漆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