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冬推着车子上了漫坡,过了江堤就用力蹬了起来。来到江畔小区那个路口时,发现路旁的电柱上新张贴了一张白纸黑字的寻人启示。他忙下了车子,好奇地凑上前去。
照片中的人满头白发,一脸皱褶,目光呆滞,神情木然,比他要苍老多了,但年令却比他还小两三岁哪。他心里涌起一阵自豪,继续往下看去。原来这是个患老年痴呆症的人,日前走失了,家属急于寻人,恳望人们提供线索,必有重谢云云。
他忽然心里又一紧。暗忖,一旦他也得上了这个病也走丢了,那时该咋办呢?儿女又都不在身边,又有谁来寻找他呢?最后还不得倒毙荒野成了无主尸啊?一阵寒栗掠过脊背。
啊,不,不能得,坚决不能得上这个病!也不能得上厉秋的那个病!
他的咬肌坚韧地蠕动了起来。忽然他就又调转车头,重新奔江堤而去。今天他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水下了,凉就凉吧,只要对身体有好处,只要能远离这个症那个病,怎么凉都行。不过,也不能太逞强了,否则同样会出问题的。最好扑腾几下就上来,毕竟好长时间没下了。
翻过江堤,开始下漫坡的时候,忽然发现许多人正在从不同的方向往东边的一个沙坑跑去,不知那里发生了什么?受好奇心的驱使,他也急急地向那边奔去。近到跟前时就听到围观的人们纷纷的议论:“也不知为了啥,一头就扎进水里了。转眼间一个生命就没了。”
“啧啧,这是为的啥呀?啥事这么想不开?”
“谁知道呢?估计是被什么事的吧?不的谁好端端地就往水里扎啊!”
靳冬心里不由一沉,在炎热的夏季,溺水身亡的事时有发生,但那都属于意外。可是眼下却有人特意往水里扎。这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是什么原因让他这样做的呢?
想着来到了跟前。支好车子,分开众人看去,只见沙堆上果然有一具已经被人拽上来的湿溻溻的尸体,一件深红色的对襟毛衣,一条浅紫色纱巾,一张白如冰雕的瓜籽脸原来是个女的。
突然,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脱口喊了一声“厉秋”一阵天旋地转,就要倒下去。旋即又竭力地支撑住了。围观者们的目光刷地一下都射在他的脸上。而他的目光却仍然直直地盯在厉秋的脸上。
他老泪纵横地继续说:“厉秋,你、你这是为的啥呀?你这是为的啥呀你、你是啥时来的啊?我刚才怎么没发现你?我要是发现你了,我怎么也不能让你这样啊”
说着转身就往堤上跑,他要打车回医院去。以前他顾虑太多,想训人却不敢,现在他可没顾虑了,这回他要大开训戒了。他要狠狠地训训这个四五六不懂的老闺女。
老闺女呀,老闺女,你是怎么护理你?是不是故意地放你妈出来的?是的话你就是丧尽天良,不是的话你就是严重失职!
老闺女呀老老闺女,你都多大的人了?你也当妈妈了,怎么就这么狠心,非得死绊烂缠地直到让你妈缠病了,投江了,你才放手了
他要把厉秋生前不便说出来的话都替她说出来。让厉秋在九泉之下也痛快痛快。
他发誓一定要把老闺女训得良心发现、灵魂出窍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