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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司马错、张仪筹划攻蜀的时候,蜀王鲜内部出了一件事,蜀王鲜要兴师问罪亲弟弟角。

蜀地四面高山阻隔,中间一块平地,活像个巨大瓦盆。蜀地以东是巴国,山地多。巴王肴本来不知道离他不远有那么一块肥美的鱼米乡。什么事都可以不做,撒一把种子下土,就能收到粮食。一次,他带领几十个精壮外出打猎,迷路进入蜀地。见眼前一片平地,大为惊喜,问是哪里?有精壮告诉他说:"是蜀国。"肴骂一句"妈的",匆匆赶回巴国,亲自带领五千人马,要强占蜀地盘。蜀国戍边军士飞报蜀王鲜,蜀王鲜即派将领带兵迎战。巴王肴没有占到便宜,退了回去,但两国从此结下冤仇,时常发生冲突。

蜀王鲜亲弟弟角分封苴,称苴侯,是个有见识的人。见蜀、巴两国仇恨越来越深,劝蜀王鲜说:"蜀距魏、赵、齐、宋、燕、韩、楚数千里,鞭长莫及;离秦虽近,有大山阻隔,易守难攻;蜀、巴两国临近,唇齿相依,当同心协力才是,互相残杀,必招外祸。"

蜀王鲜怒道:"巴贼无端略我土地,为兄不报这仇,就不活在这世上。"

角说:"兄长不听劝告,离祸乱不远了。"

一个偶然机会,苴侯角在都城碰上巴王肴,角说:"大王能否赏脸,小叙一会?"

巴王肴见是苴侯,说:"怎么,要计算我巴王不成?"

角说:"兄长是兄长,小侯是小侯,巴王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肴让随从站在门外,自己随角进入酒肆。角吩咐上酒菜。肴是个粗人,说:"我听说巴、蜀共一个祖先,凭什么你兄长占这么好的地方,我就该在山旮旯里?"

角对蜀王鲜也不满,说:"别说了,我是他亲弟弟,还被他赶到苴地呢。"

第一次见面,二人竟谈得很投机。

巴王肴和苴侯角一来二去,竟然不顾忌起来,来往越来越多。虽说两人都不张扬,说不要让蜀王鲜知道,免生麻烦。但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一天,角被蜀王鲜叫去训了一顿,说他不要祖宗,不要蜀国。角很生气,说:"自从我跟巴王肴有了来往,你们就没有再打仗,有什么不好?兄长这样做,非把祖业败光不可,不要祖宗的不是角,是你!"

蜀王鲜大骂道:"逆贼!"命左右把苴侯看押起来。

半夜,苴侯角趁看押的军士打恍恍逃脱。蜀王鲜知道角逃脱,在通往巴国边境上安排了许多军士守卫,角没法过境,只好冒险朝东北方向走。蜀王鲜料想角不敢进入那险恶的大山去投秦国,没派军士看守。这样,苴侯角虽然经历千难万险,花了一个多月工夫,还是顺利到达咸阳。

这时,惠王正准备攻打蜀国,苴侯角被逮,报进宫里,惠王心想必有事故,急召卫鞅、司马错、张仪入宫问计,张仪认为天赐良机,不可错过,卫鞅也认为有内应最好。司马错怕有诈,说:"苴侯角是蜀王鲜亲弟,而今投秦,必有缘故,待臣好好问问他。"

惠王说:"司马将军历来稳妥,就依你说的办吧。"

司马错设宴款待苴侯角,说:"侯爷若果真的是来求救的,就请亲自带秦兵入蜀。"

苴侯角想,带秦兵入蜀,留下千古骂名;不带,秦一定以为有诈,性命难保。想想蜀王鲜如此绝情绝义,毅然说:"小侯带路就是了。不过,小侯并不清楚如何走过大山。来的时候,是冒险进山的,走了若干弯路,才到咸阳,带错路在所难免。"

司马错说:"路上怎么走你不用担心,到了蜀地,带秦兵攻蜀王府,可就是你的事了。"

苴侯角没有退路,答应了下来。

司马错把他和苴侯角的谈话禀报惠王,惠王说:"天赐巴蜀与寡人。"惠王即令司马错为大将,张仪为军师,带八千精选军士,朝南进发。

由于有了一次翻越大山的经验,只在过河处加宽木桥花了些工夫,其余都很顺利。经一个多月艰苦跋涉进入广元,天色还早,司马错见眼前天宽地阔,军士不好动作,命退回山里扎营。张仪知道司马错怕被蜀军发现才这样做,不言语。

军士们埋锅造饭,吃罢,司马错又命歇息,至天黑,命全军开拔,星夜直奔蜀王府。等守城卫士报知蜀王鲜时,秦军已攻破城门,长驱直入王宫。蜀王鲜正和爱妃亲热,在床上被擒。秦兵不费吹灰之力,占了蜀国。司马错和张仪商议,决定派几名校尉率一百军士将蜀王鲜和苴侯角星夜送出蜀地,赶回咸阳。同时,奏请惠王立即委任能臣良将镇守蜀地。校尉和军士们押蜀王鲜、苴侯角离开,张仪向司马错提议说:"不如趁势攻入巴国,两国一道取了,以便挥师攻中原。"

司马错说:"秦兵日夜奔波,饥渴劳顿,不宜再打仗了,不如另想办法。"

张仪恨恨地想:"可惜我手无兵权,否则,一鼓拿下巴国。这一次拿下蜀国,是蜀国内乱帮了你,看你用什么办法收拾巴国?"这么想过,他说:"请将军说说妙计。"

司马错说:"秦兵入蜀,是以帮助苴侯角,惩治不义之徒为借口,百姓拥护义师。攻打巴国,能名正言顺吗?名不正,必遭百姓反对,没有百姓拥护,如何站得住脚?"

张仪说:"将军就说说办法吧。"

司马错说:"我想,我们两人亲自登门,和巴王肴交个朋友。"

张仪很快明白司马错用意。他喜欢用计,心狠,也觉得司马错这一着未免太出格,而且冒险,但他不好说什么,只说:"就依将军主意办吧。"

秦军攻破蜀国消息传到巴国,巴王肴忐忑不安,在寝宫里转来转去,等暗探回报。天色将晚时候,有暗探回来,巴王肴急问:"有什么动静没有?"

暗探说:"没动静。"

半夜,又有暗探回来,还是说没有动静。巴王肴心下疑惑,要亲自出宫,被左右劝阻。宰相左廉进言说:"巴国多山地,未必为秦国所看中,秦兵不会来犯巴国。"

巴王肴说:"万一来犯呢?"

左相说:"好办。秦兵既不熟山。更不熟水,诱他们进山下水,都是死路一条。"

巴王肴听了放下心来,命左相说:"你快些去安排。"

左相正要去找司马商量,有卫士入报说:"秦大将司马错和客卿张仪求见。"

巴王肴问:"带了多少兵马?"

回报说:"就两个人。"

巴王肴命甲士埋伏在宫里,以防不测。

司马错和张仪身着便服,由侍卫带入王宫。巴王肴见司马错、张仪身材魁梧,相貌堂堂,起身说:"蜀王鲜教训自己弟弟,你们翻山越岭,偷袭蜀国,是不是太过分了?"

司马错、张仪长揖不拜,司马错说:"苴侯为保巴、蜀安宁,与大王修好,蜀王鲜却要讨伐,大为不义。苴侯要求大王解救,奈何蜀王鲜早布兵严守,苴侯没法通过,才不得已翻山越岭,求救于秦。秦千辛万苦,救了大王好友苴侯角,大王不但不谢我二人,反倒派我等的不是,太过分的不是秦,而是大王你呀。"

巴王肴说:"你们来找我做啥子?"

张仪善于察言观色,说上几句话,他已摸着了巴王肴的德行,接过话说:"下官与司马将军听说大王讲义气,是特意来拜望的,哪曾想大王还心存疑虑,既然如此,司马将军,我们走吧。"

巴王肴本来不善辩,张仪几句话,说得他哑口无言,即命左右:"备酒!"

张仪感觉宫里气氛异样,朝司马错使个眼色,说:"酒是断断不敢领受了。"

巴王肴问:"这样说来,是秦国瞧不起巴国了。"

张仪说:"就怕酒没喝成,我二人已成刀下鬼了。"

巴王肴笑了,说:"本王还不是怕成你们刀下鬼?"说罢,哈哈大笑,说,"都出来吧!"

随着巴王肴一声令下,刀斧手从各个旮旯里冒出来,巴王肴挥挥手,叫退下。

巴王肴大设酒宴,款待司马错和张仪。司马错、张仪都能喝善饮,怕有闪失,喝几杯,推说不胜酒力,不肯再喝。巴王肴不留,命送牛马各五十犒劳秦兵。巴王肴亲自送出王宫,捉住司马错和张仪的手,说:"愿老天爷保佑秦、巴永世盟好。"

张仪说:"我二人说的话,也是秦王的旨意,若有丝毫不诚,天理难容。但愿大王不听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胡说八道,固守秦、巴情谊,永世不变。"

巴王肴要拔剑割指发誓,司马错忙制止说:"大王何苦来,大王是诚实人,你说的话,司马错和张大人没有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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