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天气阴霾(),阿卡走到了男孩身边。“看样子,我们会有几天晴晴朗朗的好天气。”她说道,“我想,我们要趁这个机会明天赶快飞越波罗的海。”
“嗯……嗯……”男孩几乎说不出话来,一阵哽咽堵住了他的喉咙,他实在太想马上变成人了。
“我们现在离威曼豪格很近了,”阿卡说道,“你可以回家一趟啦。”
虽然他很不放心白雄鹅,但还是在阿卡一再保证了雄鹅的安全后让阿卡带他回家了。他发现所有的东西都和以前一模一样,好像自己从未离开过似的。
阿卡知道他们家有猎枪,就告诉他明天到哪里去找他们,然后想要离开。
男孩却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他和大雁经此一别便永难再相见了。他叫住了阿卡,“我一点也不后悔跟着您去漫游。我宁可永远不再变成人,也决不能不去那次旅行的。”阿卡长长舒了一口气,说:“有一件事情我早就想告诉你了,大拇指儿,你如果真的学到了一点东西,应该会觉得,人类不应该把整个大地占为己有。你们什么都有了,留一点地方给我们生存是完全可以的,但是我们却什么也没有,命运也要受到人类的摆布。”
“我当然很愿意帮你这个忙,”男孩说道,“可惜我没有这样的权力。”
“算了,我们站在这里说个没完,好像是永别一样,我们明天不是还要见面的吗?”阿卡说完,爱怜地摸了摸他就飞走了。
那是个大白天,家里也没人。他就急忙跑进牛棚,却发现牛棚里冷冷清清,只有五月玫瑰闷闷不乐地在那里。
“你好,五月玫瑰!”男孩毫无畏惧地跑进了牛栏。“喂,我的爸爸妈妈都好吗?那只猫,那些鹅呀、鸡呀都怎样啦?喂,你把小星星和金百合花那两头奶牛弄到哪里去啦?”
五月玫瑰刚刚听到男孩的声音不禁一愣,她打量了一下大拇指儿,发现他完全变了一个人。说话铿锵有力,双目炯()炯有神,十分感染人。“哞,哞,”五月玫瑰吼叫起来,“大家都说你变好了,我还不相信哩,欢迎你回家来!”
大拇指儿也很高兴,便问起他家里的情况来。
“唉,自从你走了以后,他们一直都遇到不顺心的事。”五月玫瑰告诉他说,“最糟糕的是那一匹花了那么贵的价钱买来的马,白吃了一个夏天的饲料却干不了活。你爸爸不愿意将它打死,可是又没法子把它卖出去。就只好把小星星和金百合花卖了。”
“他们以为你带着白雄鹅去了外面流浪,整天都担心你吃不饱、穿不暖,没地方住,每天都很悲痛。”
男孩听不下去了,便急匆匆来到了马厩。里面站着一匹膘()肥体壮的马。“你好,”男孩说道,“我方才听说了这儿有一匹马病得不轻。不会是你吧?”那匹马回过头来,把男孩打量了半晌。“你是这户人家的那个儿子吗?”他慢吞吞地说道,“我听到过许多你的坏话。还好你长相善良,不然我还真的要相信这些话了。”
“我知道自己名声不好,”尼尔斯说,“不过今后我会用行动来证明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尼尔斯了。我听说你的脚扎进了刀子尖,来给我看看吧,或许我可以帮助你。”他搬起了马蹄子,用小刀在上面刻起了字。这时,爸爸妈妈回家了,他们明显苍老多了。妈妈对爸爸说,他应该找她的姐夫去借点钱来。“不行,我不能够再去借更多的钱了。”父亲从马厩前面经过的时候说道,“天下没有比欠着一身债更叫人难受的了。干脆把房子卖掉算了。”
母亲长吁()一声说道:“要不是为了孩子的缘故,我本来是不会反对的。不过他说不定哪天就会回来,我们又不住在这里了,叫他到哪里去安身哪?”
“是呀,言之有理。”父亲沉吟片刻说道,“如果他回来,不管他弄成什么样子,我们决不会对他说一句重话的,你说这样行吗?”
“是啊,只要他能回来,我除了问问他出门在外有没有受饿挨冻,别的什么我都不说一句。”
男孩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他不知道父母还这么关心他思念他,激动得流下了眼泪。这时,奥萨和她的爸爸从马车上下来了,来到了自己的家里。原来他们在北方找到了一个大矿,发了大财,这次是专门过来感谢尼尔斯父母的,他们谢谢尼尔斯在他们万般困难的时候所给予的帮助。过了没有多久,奥萨和她的爸爸就告辞出来了,爸爸妈妈一直把他们送到大门口。爸爸妈妈这时候都春风满面,似乎获得了新生。
客人们渐渐远去,爸爸妈妈意犹未尽地站在门口极目眺望。“谢天谢地,这一下我总算用不着再伤心发愁了,你听听,尼尔斯竟然做了那么多好事。”妈妈乐不可支地说道。
妈妈返身走回屋里,爸爸朝马厩走了过来。他踏进马厩,凑到马的身边,就看到马蹄上刻着一行小字。“把马蹄里的尖铁片拔出来!”他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照着做了,果然拔出了个尖东西。
这时,白雄鹅也带着邓芬和他们的孩子回来了。他们大摇大摆进了牛棚吃东西,大门却突然被关上了。
“哦,看来我们时来运转啦,”妈妈兴奋地说道,“春天不见的那只白雄鹅竟是跟着大雁飞走的!他如今飞回来啦,还招引回来了七只大雁。他们统统钻进了鹅窝里,我就一下子把他们全关在里面了。不过我想我们不得不今天晚上就把他们全都宰掉。再过两三天就是圣?马丁节①了,我们要赶快把他们宰了,才来得及拿到城里去卖。”
于是爸爸就进了牛棚,出来的时候一只胳膊下夹着雄鹅莫顿,另一只胳膊下夹着灰雁邓芬,雄鹅尖声嚎叫起来:“大拇指儿,快来救救我!”
当他还是迟疑自己能不能以这样的面貌出现在爸妈面前的时候,爸爸妈妈已经准备好杀他们了,男孩再也沉不住气了,冲进了屋里,大喊:“妈妈,您千万不要动手宰雄鹅!”
大家都被他的出现吓了一跳,而他自己也是大吃了一惊,因为他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回原来的样子。还长高长大了。爸爸妈妈喜极而泣,紧紧地抱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家人终于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