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物理测试完毕后，我终于大声宣布我及格了，可物理老师居然说，考在70一下的同学错题改十遍，而我只得了65分，洛北还是老样子，不增不减，我比蓝岚高出了20分，但我们的命运是一样的。
年初后来对我说，虽然还没有达到老师的要求，但至少进步了。末了，他又加了一句，他说，其实那天我的样子很漂亮。
又下了一场雨，天转凉了，学校的公告栏上贴出了十一月份期中考试的消息。
班主任说我们是第一批课改生，制度同先前的不一样，像期中、期末考试的成绩都是有学分的，情况会记录到综合发展报告中。
在10月份即将离我们远去的时候，我们去看望了奎东叔，但刚进门就听见摔东西的声音。洛北跟我们说，奎东叔的公司不再支付医药费了，而且工伤鉴定迟迟没有下来，奎东叔的医药费是个不小的数目。
“那怎么办？”年初问。
“我妈说要打官司！”
“打什么官司！”奎东叔喊道，“打官司是要钱的，不准打官司！我干脆撞死算了！”
“你除了会说死还会说点别的吗！”洛北说，“每到这节骨眼上你就要死，简直就是个懦夫！”
奎东叔没有说话，周围一下寂静无声。
我和年初只呆了一小会儿就回了学校，之后的几天里，洛北没有来上课，直到期中考试那天，他才出现。
“计划怎么办？”我问，“要打官司吗？”
“不打了，”洛北的声音有些嘶哑，“我想打工赚钱。”
“那学业呢？”年初问，“你要荒废？”
“不会，怎么也得撑到高中毕业，你们放心吧，走吧，进考场。”
洛北微微一笑，他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憔悴，我本想安慰他一下，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我只是在心里说：洛北，加油。
考试进行了三天，三天后再看同学们，似乎老了好几岁。堇城一中的老师阅卷速度是十分快的，上午考完的科目，晚上成绩就出来了。
晚饭过后，我们回了教室，语文的答卷纸已发到了桌上，教室很安静，因为语文试卷是不会引起恐慌的。但当屋里试卷发下来之后，教室里便炸开了锅，到处都是哀声叹气。
“看目前的状况，咱们班可以开一个追悼会了，”蓝岚说，“愁煞人啊！”
这时，物理老师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来，班里一下安静了。
物理老师扫视了一下我们说：“咱们班物理这次没有拿到年级倒一，先恭喜你们一下，但倒数第二也不怎么光彩，希望大家继续努力。”
我们终于松了口气。
“洛北同学，请你出来一下，”物理老师脸色有些不对头，我心里又想，难不成他这次的答卷纸上是零分？我看了看年初，他也看了看我，一脸茫然。
第二天的班会上，班主任总结了这次考试的情况，快结束时，刘老师突然拿出了一张卷子举在空中。
“咱们班真是无奇不有啊，有才的人很多，但都是‘怪才’，”停了一会儿，又说，“这次物理考试，咱们班的班长，洛北同学居然在物理试卷背面写了一首词，这首词现在被抄写在了物理教研组的黑板上，这充分显示了文科班的风采，但是，这对于物理老师来说，是一种侮辱！”
全班哗然。
以前都是在电视剧或者电影里会出现的情况，说某某学生在试卷上做文章，没想到居然发生在我身边，我看了看洛北空荡荡的位子，心里多了一份不安。
后来，班主任将那首词抄写在了黑板上，内容是这样的：
无言静坐堂前，百般愁，深知物理难上加难忧。
不知解，空白留，只作一词留在卷上头。
“洛北好有才，”许琦说，“写出了所有学生的心声啊。”
“对啊，没想到原本出现在小说中的场景居然在现实上映，难得难得，”蓝岚叹了口气，“就是老师们可不会这么想。”
“也不知道洛北现在怎么样了，”我嘟囔着嘴说，“应该会比较惨吧。”
结果后来，物理老师只让洛北写了一份检讨书，只是班主任将洛北的班长一职收了回去，干了一个月的班长就被罢免了。
“呵呵，无所谓，现在是无官一身轻，”洛北调侃着。
“你就打算这样混下去？”年初阴沉着脸，混三年？”
“怎么会呢？”洛北说，“我也不是故意的，那题我是真不会做，我用铅笔轻轻地写在背面都被发现了，只怪老师眼睛太好了。”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年初问，洛北摇摇头，“你这叫‘庸才’，如果你将来在写作方面有所成就的话还好说，不然这首词就成了堇城一中的笑话了，你自己觉得很风光是吧？自己好好想想吧！”
年初说完转身便走了，我看了看洛北，他咬着下嘴唇，眼睛有些泛红。
“洛北，年初的话可能有些重了，说真的，你这个做法我也不能接受，年初的话还是有道理的，”我说，“不过你虽然惹恼了老师，但受到了广大学生的欢迎啊。”
洛北笑了笑，说：“没事，相信我，我会证明自己不是‘庸才’的。”
洛北的语气很坚定，我点了点头。
而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年初后来居然和洛北在操场上打了个你死我活，他们被叫到办公室时，两个人的脸颊上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淤青，只是洛北的比较严重，班主任让他们每人写一份检讨书。
“看来中国的教育永远只有写检查这一种方式吧，”洛北的鼻孔里塞着棉球，嘴角还有残留的血迹，“反正我是检查写多了，以后可以出本书就叫《洛北检查录》，专门给那些写不出检查的人看，呵呵。”
“你怎么这么乐观啊？”我问，“我真佩服你。”
“因为没有什么可悲观的啊！”洛北说，“年初他人呢？”
“当然回宿舍写检查了。”
“我看他以后当拳击手算了，下手一次比一次狠，”洛北说着取出了鼻子里的棉球，“好痛啊，夏年初这个天杀的！”
“哎呀，又流血了，快塞住，”我慌忙将棉球塞进了洛北的鼻孔里，他一副痛苦的样子，“疼几天就没事了，反正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也好不到哪去。”
“你现在到用上物理的知识了啊，”我将棉球用力塞进了洛北的鼻孔里，他疼得直叫唤。
晚上又进行数学测试，刚考完试就又要测试，我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年初没有来上晚自习，我又看了看洛北，他整个晚自习都在发呆。
漫长的黑夜。
第二天中午蓝岚说要请我们吃饭，说为了缓和一下这几天的压力，并且叫上了江枫眠，又是我们六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年初和洛北都铁青着脸，气氛有些尴尬。
“洛北，你痛不痛啊？”许琦问，“年初，你还好吧？”
“哎呀妈呀，痛死了！”洛北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某人下手那么重！”
“没出息，”蓝岚又说，“挨了几下就这样，一点都不男子汉！”
洛北正想还口，我拦住了，“好了，咱们吃饭吧，高兴点。”
“对啊，今天是出来吃饭的，两个大男生打架，无聊！”江枫眠轻蔑地笑了笑，“我要点菜了！”
江枫眠点完菜，气氛才稍稍活跃了些，只是年初还是不说话，恶狠狠地看了江枫眠一眼，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之后便走出饭店。
而追出去的，竟是洛北。后面的事可想而知，我们几个有说有笑地吃完了这顿饭。
后来是洛北给我讲了他和年初是怎样和好的，并且年初也向他道了歉，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寒风吹尽了最后一片叶子。立冬了，大地开始萧瑟起来。只有窗外的雪松还是那样绿，它屹立在那儿，看过了一年四季的风景。我突然又想起了初中我和年初一起种的树，好久都没有回去了，大概已经长高了吧。有时还会想起在北坡的日子，想起那里的一草一木，感觉它们似乎离我越来越远，快要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