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要比凤姐姐还要厉害呢!黛玉放慢了脚步,抬头望见家中父亲最喜欢的小花园。那桥、那石、那湖、那水。
湖中的荷花还不到开的季节,可是慵懒地靠在水面上的莲花已经千娇百媚。她记得,在这种时候,父亲总要在那棵柳树下的石凳上品一杯茶的。
可是现在,物是人已非。过去的就再也会不来了。而她也再不是以往那个林黛玉了。再也不会是了……
“姑娘,姑娘……”
回神间,听见紫鹃正叫着自己的名字,黛玉定了定神,淡问道。
“何事?”
“姑娘在想什么,竟出了神?”
“没什么?只是累了。”
黛玉低了低头,淡然而笑。疏不觉,身边早已多了一人。只听得北静王身边的贴身小厮,名唤莫言者,轻咳了几声,知道此时黛玉才发现了北静王的近身正站在自己的面前。连忙屈膝行了一礼。
“姑娘不必如此多礼,小人只不过一个奴才。只是今日可要恕小人冒昧了。虽要让姑娘再受累了,可也非去不可,正有一个极想见姑娘的人正日夜翘首以待着,还请姑娘移驾。”
黛玉只道是北静王想见她,便命了这小厮来请。暗自冷笑,他何时也学会了用这种混账手段。当她是什么人了,秦楼楚馆中的歌妓了吗?
想到这里,便看了一眼紫鹃,示意她说话。紫鹃即是已经与了黛玉,有蒙受了黛玉一年多来的恩遇,心早就想着黛玉的了,自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看了一眼莫言。
“真是对不起王爷了,只是姑娘这几天劳心劳力,甚是累了,还望北静王爷能体恤。”
莫言听了这话,也急了。北静王并没有说是谁要见黛玉,只是吩咐了定要将黛玉带来。这下黛玉不肯,他真得心里如上了烙铁一般,不知怎么才好。只望是躲过这一劫,别丢了这条小命就好。
当下,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只得苦下脸来,心想主子们都吃这一招,想必这黛玉姑娘年纪尚幼,定是好心肠的。
“姑娘呀,您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吧。若是主子的事没办好,小则是吃一顿棍子,要是主子一个不高兴,丢了脑袋的事也是常有的。”
说着,便挤出几滴眼泪来。黛玉看了,动了恻隐,明知他是在谋自己的善心,却跟着他去了。人难得糊涂一回,今个儿就让他骗了去吧。黛玉真的是累了,累到已经不想再动脑子想了。
跟着莫言上了一辆有些陈旧的马车,走了快一个时辰的路,一路上颠颠簸簸地。终于,听到莫言敲了两下木辕,紫鹃这才扶着黛玉下了车来,黛玉费力地抬起手,掀起流苏一角,刺目的阳光晃得她畏缩了一下,避过身去,等眼睛恢复视觉,才再次眯眼走出了马车。
这是迎接她的并不是北静王水溶,而是父亲生前一个极其要好的兄弟,名叫倪二。与父亲是生死之交。倪二笑得眯起了眼看着黛玉,示意身边的两个侍女上前。两个身着相同的浅粉色夹袄的女孩儿上前将紫鹃先扶了下来。便退到一边,紫鹃牵着黛玉的手,将她从车上扶了下来。
“进去吧。”
倪二满目沧桑地看着黛玉,好像在感叹自己已经老了。久久才叹了一口气,试图用粗哑的嗓子说出些温柔来,却让人听起来有些战栗。
黛玉点了点头,对着倪二行了一礼。紫鹃便扶着,进了屋去。黛玉感到自己有些激动,激动到甚至连路也走不动了。她清楚地可以感觉到,她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紫鹃的身上。越是往里走,黛玉的感觉就越是清楚,她也越相信自己的怀疑。
终于,在绕过了前厅,穿过了一处曲折的穿花游廊,走过了后院,在西厢的堂中,黛玉看见了林如海正和北静王坐在一起。林如海抬头间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儿就在眼前,惊得站了起来却完全忘记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而林黛玉再也抑制不知自己的情感,扑到了父亲的怀中,大声恸哭。将自己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不满,抑郁都毫无保留的发泄了出来。
紫鹃也遭了感动。拿着手帕拭这泪,毕竟这还只是一个孩子,她又能担起多大的担子呢?姑娘她已经太勉强她自己了。
等到黛玉哭够了,才仰起头,一双含露的罥烟眉似泣非泣地看着林如海,显露出无限的哀愁。林如海见此,心中一阵不舍,忍不住轻抚着黛玉的头道。
“玉儿,是为父的对不起你啊。本早该让你知道这事的,但是因为事出突然已经没有时间再告知你了。只好先行办事再想方告知你,却没想到一天到晚都有人在暗中跟踪你,幸好有北静王在,不然为父的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黛玉听了林如海的话,便对这北静王行了一个礼,低头谢道。
“黛玉多谢北静王爷出手相助。”
北静王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暗淡。北静王水溶心中一阵悸痛,心想道:这又是何必,我既已帮你便自是不要你这般谢我,你若这般谢我,便是装作了看不懂我的心。即使如此,那有何必再来谢我,引我心痛。就那般冰冷待我两人老死不相往来,不是更好。
黛玉看着北静王这般冷淡,知是自己伤了他,却想着:这样也好,往后的日子怕是要更加艰难险阻了,若是到了这时还是这样顾念着儿女私情,那么便会什么事都做不成。却发现自己心中却是一痛,看着北静王如受伤的小兽一样的眼神,一种不舍之情涌上心头。